“妹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萧朗温声道。
“哥……”萧嫄顿了顿,却只说出一句:“你今天不用去读书吗,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向你和母亲辞别的。”
“辞别?”萧嫄双手抓住萧朗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曾祖父说,季将军答应让我去他的军营里历练,我要跟着季家军北上了。”
萧朗的言语中带着向往。
试问哪个男儿没畅想过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威风呢。
“季家军……季家……”萧嫄喃喃道。
刚刚她那位庶出的姐姐不就是要去季家做妾吗……
萧嫄的脑子乱成一团线。
她记得她的琦叔叔和她抱怨过,进军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的官职还是靠三皇子赏下来的。
所以她的哥哥可以进季家军,是因为庶姐去做了妾吗?
“哥哥,你知道萧珍……珍儿姐姐她要去给季将军做妾吗……”
“什么?”萧朗愣了一下,“这我不知道,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吧。若是大姐也要去北地……”
萧朗顿了一下,萧嫄不喜欢这个庶姐,更不许他在她面前对这个庶姐好。
“那你能不能好好照顾她……”萧嫄说完又慌忙给自己找补,“我是刚刚看到她在花园里哭鼻子,她肯定是害怕去季家,她那么没用……你好好照顾她……”
萧朗见妹妹今天如此反常,心里一沉,拉着妹妹连忙往她住的院子走。
“你今天是不是还看到别的什么了?”
“我看到大姑姑与阿翠在吵架……”萧嫄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听到她们在说云桐的事,好像大姑姑要抢云桐……”
“妹妹。”萧朗站住,转身蹲下来,双手放在萧嫄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你今天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再和第二个人说,谁都不许说,知道吗?”
“你怎么……”萧嫄的肩膀被哥哥捏的隐隐发痛,可是萧朗严肃的表情让她忘记了抱怨,“我知道我知道,谁都不说……”
“不只是你的朋友,连家人也不能说,包括母亲。”
“包括母亲。”萧嫄跟着哥哥重复道。
“这些事你现在不明白就先藏在心里,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萧朗将萧嫄送进院子,萧嫄的乳娘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见萧嫄回来,对着萧朗千恩万谢。
“你记着,嫄儿今天哪儿没去。”
“是,奴婢知道,小姐今天就在屋里哪儿都没有。”
哪怕没有萧朗的叮嘱,乳娘也不敢将自己没看住主子的事嚷出去。
“你先进去,我去曾祖母那里接母亲回来。”
萧朗接回母亲,兄妹俩陪着她用了饭食。
知道儿子要去北地,小李氏并没有感到意外,萧老夫人通知她,养在她膝下的萧珍要去给季忠做妾。
小李氏就隐隐约约猜到,自己儿子的前程已经被安排好了。
“此去……你要多加小心……”她亲手给女儿剥了一只虾,斟酌着话语,“你们曾祖母才刚告诉我,珍儿那孩子也要北上。你们到底是有一场姐弟的缘分,能照应的时候就照应一下吧。”
她说着话还小心地注意着女儿的情绪。
令她意外地是骄纵的萧嫄并没有发脾气,只是默默地将她剥出来的虾子全吃掉了。
萧朗并不能在后院里多待,只吃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不得不离开。
萧嫄心里有事,既不说话,吃得也少,很快也就吃完了。
小李氏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心疼了一句萧珍在生闷气,也不敢招惹,就由她离了席。想着自己妆奁里还有两支刚打出来的珠花,一会儿送一支过去哄着亲闺女消气,另一只等着偷偷塞给萧珍,就当是给她添妆了。
萧嫄不知道母亲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到自己的屋子,把乳母和婢女都轰了出去,自己坐在床上发呆。
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无法理解。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住着的院子,有一天院墙上没了一块砖,她从缺口里看出去,看到了一个花草树木倒着长的世界。
究竟是哪一边出错了呢?
墙上的缺口很小很小,小到她只要忽视掉就能继续过之前的生活。
可是,已经看见的东西,怎么能忘得掉呢。
人往往是如此,可能仅仅只是一只蝴蝶轻轻扇了一下翅膀,人就被从面前的路口吹倒了另一个路口。
等萧嫄允许下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而到后院都熄了灯,乳母在她床下睡着,萧嫄摸出一个小包袱,轻巧地越过乳母,从事先拔掉插栓的窗户翻了出去。
院子的另一头,萧珍自然是睡不着的。
坐在桌前想着自己的未来。
“也算是个好去处了……”
她只得这么安慰自己,既然季忠是要她去生孩子的,想来吃穿用度上不会亏待她。
萧珍挑了挑灯花,萧老夫人给她三天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收拾,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住在萧府这十几年,还有攒下些家底。
平日里小李氏偷偷塞给她的首饰、萧朗送给她的玩件、还有她平日里常看的几本书……
也不知她在季家的屋子有多大,有没有地方放这些东西。
笃、笃、笃。
萧珍被窗户那边的声响吓了一跳,哪儿来的野猫找食找到这里来了?
笃、笃、笃。
那响声锲而不舍的继续着。
萧珍只得大着胆子,推开窗户。
就见到平日里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的萧嫄从窗外爬了进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
“你要去北边。”萧嫄的声音有些僵硬,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太过紧张。
“嗯……”
在萧珍听来,萧嫄像是来找茬的。
不过反正她都要离开了,也犯不着和她起冲突。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到。
“这个给你。”萧嫄卸下肩上的小包袱,递给萧珍。
萧珍迟疑着接过。
“你去了北边……要小心点……”说完萧嫄就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
萧珍将包袱放在桌上,怔怔地看着跳动的烛光。
过了半晌,她才解开包袱皮。
萧家对受宠爱的嫡女从来不予吝啬,萧嫄有大把大把的珠宝衣料。
嫡女与前院那些少爷在用度上唯一的不同就是,嫡女手里没有银钱,想要什么只能去管父母长辈要,或者是从兄弟那里央求来。
包袱里这些金块碎银,萧嫄一定攒了很久。
萧珍突然很好奇,她攒钱是要做什么?
不过,萧嫄肯定不会告诉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