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并不打算让小梅氏和几个退役的泼风骑包揽所有人的训练。
在她的构想里,是由他们手把手训练出的家丁仆妇,各自领了任务再去训练田庄里的佃农雇工。
也能避免农闲时期这些人整日无所事事,不得不找些旁门左道解闷子。
除此之外,由于海洲是云家的地盘,加之没有外敌侵扰的顾虑。郡里并没有派兵驻守。
城防与巡逻皆由县衙负责。
云桐将伏照派去训练县衙里的差役,伏照的武功身份皆能服众,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从每日上街巡逻的差役们的动作举止上看,已经颇具成效。
只是南宫家又派人递信,说这位新县令在路上遇了事,这一耽搁怕要等到明年才能赴任。
眼下倒是不急着让他来了。云桐手里有了训练有素的差役,如此,就算新县令不能及时赴任,她也不用怕云松把漕工聚集起来闹事。
一切都在按云桐的计划顺利进行,只有京城与海洲往来需要时间,让她无法根据京中变动及时反应。
“还有四个月才能盘账啊……”她现在迫不及待地等着年底结算分红。
有了这笔钱她可以先把海洲与沛南的渡口翻新一遍,安置几条随时待命的哨船,最好再把沛水沿岸的官道修整出来。
“钱好说,就是缺人。若是趁着冬日农闲,还要配给御寒的衣食……”
云桐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造价,一点一点慢慢修,起码也要三年。
“先修码头,再论其他吧。”
修码头比修路容易一些,修路需要的监工更多,她手里正缺擅长监理的人。
要做的事情太多,人却太少。
京城可一定要太平些,再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
“姑娘,我来了。”
桃珠是整理仪表之后才过来的,身上的短打练功服换成了一套轻便的裙裤。
“我要写信给大哥。”云桐说。
桃珠立刻坐在桌边,提笔沾墨,接着对云桐点点头道:“姑娘我准备好了。”
动作熟练,就像往常她替云桐给云权写信一样。
她起初不太理解自家姑娘的用意,又不敢问云桐,悄悄去问了梨果与花嬷嬷。
梨果只说,京城里云晏老爷那一房与他们的关系不太好。
花嬷嬷则直截了当告诉她,京城那家心肠是黑的,憋着坏主意要害他们。
桃珠想了想,便明白了云桐的用意。
一定是姑娘不想把自己的笔墨落在他们手里,他们既然一肚子坏水,万一模仿姑娘的字迹做坏事怎么办。
云桐实际上防备的是云权和云晏起疑。
父亲检查她功课的时候,问过好几次,是不是现在负担太重了。字写的愁容满面,是不是心里藏着事。
她的大伯云晏在书法上的造诣虽然不如弟弟名声响,但也有自己一番见地。
云桐担心那对父子从她的书法里看出些什么。
桃珠之前跟着文老太君学习,字写的工整,比梨果的能看。
正好方便云桐,在给云权的信上做手脚。
“兄长,见信安……”
*
“臣家中还有两个妹妹,只是没在京城。”
原本专注观察对面灌木丛的季鸣鸿,听到云权与四皇子提起云桐与她的妹妹,立刻警惕起来。
这孙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是云翰林的两位千金对不对?”四皇子敷衍一句,就将话抛给了季鸣鸿。
“听闻季将军去岁添了弄瓦之喜?”
“是的,殿下。”季鸣鸿只是点点头,接着瞄准灌木丛,拉弓搭箭,箭枝飞出,正好射中一只跃出灌木的野兔。
“好身手!”四皇子立刻抚掌捧场。
季鸣鸿的亲卫过去将野兔拾起。
四皇子少年心性,见季鸣鸿先射中猎物,也生出一股胜负心。
“这里只有些野兔野鸽没什么意思,走,我们去山里。”
说着率先策马跑了起来。
季鸣鸿立刻跟了上去。
云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他们后头。他没指望能比过这些平日就动刀动枪骑马狩猎的武将之子。
此次秋狩,他的目的还是要与蜀郡云家建立联系。
可惜,正如他的父亲所言。
蜀郡云家在当地俨然是有权有势的土皇帝,哪怕赵家被海洲云家下死手,也不敢动蜀郡分毫。
眼下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蜀郡云家不过是来试探一二,犯不上早早趟进浑水。
“此次秋狩,你只要低调行事,不张扬即可,若是三皇子找你来诉苦,你就安抚住他,如今正是皇后与萧家角力的僵持阶段,不要生事。”
云权想起父亲的告诫,很是不甘心。
若他如父亲所预料的那样,一无所获的回家,以后父亲就更不会看重他的政见。
至少也要有所收获才是。
云权的骑术稍微差一些,很快被有心甩开他的两个人落在后头。
他也懒得自讨没趣,正好独自占住这片林地,猎几只兔子方便交差。
四皇子对季鸣鸿的热忱来得莫名其妙,云权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却起了疑。
这位四皇子的生母是掖庭少使,没听说过有什么事迹。
不过,宫里有萧琴儿这种嚣张跋扈的宠妃在,位份低的宫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是情有可原。
而四皇子本人,在宫中也不怎么受重视。
曾经出过,皇上在家宴中叫不上他名字的事。
这样不受宠的皇子,大概也只能等着沾哪位兄弟的光,在人家封王的时候一并封了。
这么一想,他主动对皇上新来的武将家示好,也就情有可原。
云权听到林间响动,连忙搭弓瞄准,忽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震撼山林的熊啸。
坐骑被猛兽下山的声音,吓破了胆,一声嘶鸣挣扎着朝相反的方向跑。
云权连忙扔下弓拽住缰绳安抚马匹,他的侍卫也纷纷上前助力。
好容易让马儿冷静下来,树丛那边又有了动静。
好在从里头钻出来的是高家的一个子弟。
只见他连滚带爬滚出来,身上的护甲都歪了,胳膊和腿上都是树枝划出来的伤痕。
他慌慌张张地朝云权跑过来,边跑边喊:“熊!黑熊下山了!”
云权正要调转队伍向山下撤退,就听到高家子弟带着哭腔喊道:“三皇子,三皇子被熊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