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存信吼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连忙看了看营帐外头。
然而,他多虑了。
外头的闹剧演得热闹,围坐在篝火旁的士兵们高声嚷嚷着开盘下注,赌今日这个挨打的,能撑过几拳。
“咱们在萧家军营里的时候,整日做活,却不给饭吃,老兵还会欺负咱们。”武正己轻声说道。
“那都是为了让咱们做逃兵,可现在呢,他们做的与萧家有什么……”
“这些人曾经都是跟着高家欺辱咱们的人。如今费将军给他们机会为雍州尽自己的一份力,也算是赎清他们的罪孽。”
武正己摇摇头:“不、这不对,大哥……”
“够了!”武存信打断他的话,“既然高家萧家这么对咱们,咱们为什么不能报复回去!”
“报复在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谁说他们无辜!”武存信厉声道:“世上无非两种人,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若不是费将军灭了高家,咱们还要做被欺负的人。”
“然后,我们再去伤害别人?”武正己困惑地看着这个让他非常陌生的大哥:“这难道也是吕夫子教给大哥的?”
“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吕夫子不过是让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萧家高家能做得,咱们就做不得?”
“不是的,不是的。”武正己不住地摇头:“大哥这话说的不对。你忘了,咱们逃出来的时候,柳家村的里正冒着危险收留咱们,他也没有落井下石啊。”
“说是收留,也不过是容许咱们住在山上,可那山也不是柳家村的,本来也就无需他同意。他没有告发咱们是真,但咱们也为柳家村清除野兽,算两清,没有恩情!”
武存信义正辞严道:“他们在萧家的手底下能过上好日子,肯定是向萧家摇尾乞怜了!”
“那咱们被周贵煽动去绑了云家姑娘的事呢,云家不也没有非要咱们以死谢罪?”
武正己又道:“大哥,这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为什么非要跟着坏人一起坏,不能与好人一起好呢?”
武存信沉默不语,就在武正己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时,只听到武存信叹了口气。
“老七,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大哥我都说过一百遍了,我放心不下你与云家告了假,来寻你。我本来就是自由身,云家没理由绊着我。”
武正己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拼命冷静下来与武存信解释。
武存信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一群人的哄笑。
武正己听了立刻要出去管,却被武存信拉住了胳膊。
“你要去管?”
“这都要出人命了!”武正己焦急道。
武存信哀叹一声:“高家的女人你要管,这些弱兵你也要管,老七我看你早晚要毁在你的好心肠上!”
“我从小不就这样,改不过来了!”武正己甩开他的手冲出去。
在听到武存信跟上来的时候。
武正己又高兴又难过。
心想大哥如今虽然被费祖保蛊惑的失了神智,但他还是向着自己的大哥。
同时武正己又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真怕武存信怀疑他来雍州的目的。
虽然,费祖保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但是溶溶还没有找到,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回海洲。
等他们赶到篝火边的时候,已经迟了。
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兵蹬了几下腿就没了气息。
武存信皱皱眉头,看向带头的几个人。
这些人在篝火旁站成一排,似是老老实实。可是篝火的光扑在他们红热的脸上,激起一阵又一阵酒气。
他们的身体左右摇摆着,撞击旁边的人,又被反撞回去倒向另一边。
“武校尉……嗝……参见武校尉!”
他们的样子让刚在义弟面前为他们说过话的武存信十分没有脸面。
“每个人去领十军棍!”
“是!”带头的那个高声喊着,踏出去半步,摇摇晃晃又回过头。
“武校尉,为什么啊?”
“明知故问,再加十军棍!”
他的同伴踹了他一脚:“赶紧滚,再不走,又是十军棍啊。”
反正执行军令的都是自己兄弟,大半夜的随便糊弄糊弄就赶紧睡觉了。
武存信强忍着怒火,看他们离开,又看向武正己。
武正己低着头,目光落在躺着的尸体上。
“这也是个平日里爱惹事的。”武存信跟着看了一眼就认出人来,“也是技不如人。”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趣味。
就对武正己道:“我去马厩找几个马夫,把这人抬出大营去埋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缩着背的男人,跟着武存信回来。
那人看似见多了这样的事,手臂从尸体的腋下穿过勒住上半身就要拖走。
“我与你一起。”武正己去抬尸体的脚。
武存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跟上去。只是把他的铭牌挂在武正己的脖子上。
“报我的名字,那帮看门的不敢为难你,快去快回吧。”
今日月黑风高,军营外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在前头走的马夫走得很稳,武正己跟在他身后,避开了地上所有坑坑洼洼的部分。
一直走到空旷处,两人把尸体放下。
“假书生?”
“伏先生……”武正己忍不住先问了,“您怎么让我大哥选了您啊。”
伏照检查了一番四周,一声鸮鸣向他展示了这片地方的安全。
伏照伸了伸腰:“一点小手段,不足挂齿。”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