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迟了,赵将军。”
白方首骑着汗血宝马,居高临下,审视着不远处的人影。
他声音如天雷滚滚,渐渐传入赵普胜耳中。
此招名为狮子吼,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乃天下至刚至强的功夫。
一吼之下,犹如迅雷疾泻声闻数里,有震慑人心等神威。
赵普胜只觉在这股气浪前,整个人都要被撕裂。
大元江湖,三流强者便可耳判十丈之音,更何况赵普胜这位二流顶尖高手。
从丁普朗口中,白方首了解到的赵普胜擅于经商。
所以在他脑海中,此人应是个大腹便便的官吏。
只是如今一见,却发现实际与他想得相差甚远。
赵普胜虽身穿一身宽大官服,但其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满是坚毅与肃杀。
豆大的汗水如雨点般从赵普胜额头滑落,他强忍着疼痛,不敢抬头。
他想不通,只是半年未见,这位陛下怎就变得这般强大。
甚至不逊色一流高手。
若这位陛下真想杀他,刚他连逃都来不及。
他心中不由对这位陛下,畏惧了几分。
扑通一声赵普胜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哽咽道:“还望陛下恕罪,臣在路上耽搁了些许,所以……”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白方首忠实的狗腿子丁普朗打断。
“所以便故意来迟,想给陛下下马威?”
这一路走来,丁普朗对顶替了徐寿辉身份的白方首越发恭敬。
这名不见经传的武当八侠,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皆有独到见解。
其见识就似大海般辽阔,一望无际。
“哦,原来是这般。”
白方首沉吟道。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赵普胜,目光如两支利箭般射出。
赵普胜只觉似被一头猛兽盯上般,浑身汗毛炸立,冷汗直流。
“赵将军带兵而来,是要行刺陛下不成?”
白方首一旁的狄云突然开口,他目光瞧向五里外的山林。
在山林中,他察觉到了一股杀气。
那杀气并非一人,是由大量士卒聚合而成。
身为一流高手,这等毫不隐匿的杀气,根本瞒不过他。
他面带微笑看着赵普胜,一句话简直杀人诛心,直接给赵普胜定罪。
白方首不由朝狄云看去,没想到这老实人也跟着丁普朗学坏了。
赵普胜听闻,瞳孔一缩。
他浑身颤抖着道:“臣冤枉,还望陛下明察。”
没人会蠢到会在这时候造反,更何况位高权重的他。
之前他便想着带兵前来,会造成麻烦。
所以便将士卒特意留在五里外的山林,只带了三两名随从前来。
但没想到,会被人察觉。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造反。
这定是有人陷害他。
“看来自朕登基后,有人对朕甚是不满啊?”
白方首歪着脑袋看着赵普胜,面色阴沉得可怕,眼中寒芒闪烁。
说着,他便随手将放在马背上的长枪抛了出去。
只听破空声响起,一道白色流光划过长空,狠狠钉在赵普胜身前。
“怦怦怦…”
赵普胜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在这一枪下,他似乎看到太奶奶在朝他招手。
他默道:“莫非我赵普胜非但不能借此建功立业,反而会丢了性命?”
这一刻他很是迷茫,他生平最在乎的东西无非权、钱、命三种。
但相对比权、钱,命自是最为重要。
权与钱这两样东西固然珍贵,但永远无法与性命相提并论。
若没了性命,权钱便是粪土,毫无价值。
“陛下,微臣对天完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呐。”
赵普胜艰难地挺起胸膛,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陛下,他总感觉很不真实。
白方首一跃来到赵普胜面前,开口道:“对天完忠心耿耿?”
“那你可知朕想要什么吗?”
他平静的话语没入赵普胜耳中,似是灌入一壶沸水,让赵普胜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赵普胜信心十足回道。
白方首在天完国都蕲水发的讨贼檄文,他自是早已知晓。
身为一名汉家儿郎,他听后心中满是热血。
天下人皆以为他们天完朝廷这位讲义气的陛下,志大才疏。
但直至那封讨贼檄文横空出世,世人才明白,自己看错了这位陛下。
当然他怎么都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陛下,早已不是徐寿辉了。
白方首听闻,咧嘴一笑,他笑得无比放肆,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许久,他抬头看向远方天地,朗声道:“朕要天下万民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要这天下人人如龙。”
他的话如黄钟大吕,在赵普胜脑海不断回响。
这一刻,赵普胜甚至感觉自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瞪大双眼,他从未想过,天完帝徐寿辉竟胸怀宇内!
当今元廷虽四处皆有起义,但依旧强大无比。
特别是元廷宰相“脱脱”,实力强横无比,如天之烈阳横压宇内。
狠厉的手腕,让南北红巾军如坐针毡,素有铁血宰相之称。
虽红巾军领袖中也有人能力出众,但谅腐草之荧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今年九月,元廷宰相脱脱便亲率大军攻破徐州,响应“刘福通”的“芝麻李”被杀。
徐州城破后,整座城的人被屠杀殆尽,堪比人间炼狱。
赵普胜身为天完将军,他很清楚天完实力到底如何。
他想不通,徐寿辉这位在众红巾军中算不得出众的领袖,怎会这般大胆。
白方首没理会愣住的赵普胜,他缓缓拔出没入地下的长枪,猛然刺出。
远处一棵四人合抱粗的大树,顿时炸成碎末,白色的木屑飞扬而起,如柳絮飘落。
赵普胜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白方首的背影。
他感觉自己若还作不出选择,下一枪被洞穿的便是自己心脏。
“自朕登基以来,发觉元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而天完也是如此!”
“百姓惧之,不得逃往深山,谓之苛政猛于虎。”
“当今天下百姓居于水深火热之间,吾身为天完皇帝,须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你们生在天完,食天完俸禄,最该对谁忠心,朕想你们最是清楚。”
白方首说着,猛地伸手朝赵普胜面颊狠狠抽打过去。
赵普胜目露惊恐,他只觉那白皙细腻,宛如白玉的手掌在这一刻好似一堵城墙向他袭来。
“啪!”
一声脆响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众人都不由朝白方首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他们没想到,一直和颜悦色、温润如玉的白方首,会突然这般。
赵普胜身子在空中打了个转才停下,若非他体魄强横,这一巴掌都能将他打死。
赵普胜用手捂着几乎肿成猪头的脸颊,脸上满是无奈。
若是一般人敢这样,他双刀赵普胜拼了性命也要和其理论理论。
但可惜,他面前的人,是他名义上的君主。
“陛下观天下黎民受恶官压迫,故决肃清朝堂,解百姓于水火,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赵将军可莫要自误。”
丁普朗厉声言辞道。
他和赵普胜身为同门师兄,自是不希望赵普胜往枪口上撞。
毕竟真正的天完帝徐寿辉早已死了,如今这天完是姓白的天下。
赵普胜看着丁普朗对自己使眼色,连忙跪拜道:“陛下心系百姓,实乃天下之福。”
他手很自然的垂了下来。
不知是被一巴掌打掉了骄傲,还是因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