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天师说:“无颜失踪已二十五年,但他在江湖上出现也仅有四五年的时间,中间这二十年发生了什么,咱们一概不知,也许他被人囚禁,也许他失去记忆,也许他还有什么不能回去的理由,这些,只有等见到无颜才能知道。”
说了半天,仍然是毫无头绪。志明天师看我灰溜溜的样子,安慰我说:“左堂主不用太过担心,无颜夫妇既然已经出现,迟早会有见面的一天。而且他既然让你师弟去找于万树大师,说明他没有忘记师门,也没有失去记忆,并不想和你们断绝来往,这点我觉得左堂主可以放心。要不然你写个字,我来给你测测看,如何?”
我眼睛一亮,对啊,我不能给自己算命,别人可以给我算啊。吕正阳心急,起身就给我拿了纸笔过来。
我接过纸笔,提笔就写了一个“嫣”字,我母亲单名一个嫣字,我就以她的名字来测一下看看。
测字这种事情,同一个字有好多种不同的测法,需要卦师根据问卦人的具体情况来进行判断。自己不能给自己算卦,就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会影响到对字的判断。为了不影响志明天师,我写完字就出了房间。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出门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站在门外,正是萨胖。
我说:“萨胖,你在这儿干什么?”
萨胖说:“左师叔,你没事了?师父不是说让我服侍你嘛,我等你拜见完师父,带你去休息啊。”
这小胖子人倒是不错,我索性坐到门前台阶上,“小胖,吕师兄是你师父,他那么厉害,怎么别人都说你修为不行?”
虽然天黑,但我还是看到萨胖的脸红了一下,“师叔别提了,师父一年十二月有十个月在外面跑,回来也忙得顾不上教我,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学,再加上我这人天份差,所以到现在还是下三品。”
我想了想,吕正阳好像还真的不擅长带徒弟,娄月明跟了他那么长时间,也只是个绿带子,萨胖子年龄还小,当然更不行了。
我说:“你的脚力是怎么回事?天师府这么多人,让你一个白带子拿第一,也难怪他们气不忿。”
萨胖说:“他们气不忿我,倒不是因为这个。”
我一听有了好奇心,说:“那是因为什么?难道天师府还允许你们之间互相霸凌?”
萨胖说:“那倒不是,只是天师府人太多,难免就有派系。”
天师府自张道陵张天师起,现在已经到了第六十五代,除了做为传世天师的张天师外,在世的还有四个师弟,志德天师、志礼天师、志仁天师、志明天师,分别负责掌管天师府的服食养生、练功修炼、斋戒醮仪和品行监督。时间长了,慢慢形成了以四大天师为首的四个派系。
志德、志礼、志仁天师由于各自掌管的领域不一样,相互间还可以和平共处,吕正阳的师父志明天师主要负责监督天师府的弟子品行,犯了戒的弟子都送到他这儿来接受惩罚,那些犯了错的弟子的亲朋好友难免会前来求情。但志明天师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就连自己的徒子徒孙犯了错,也一样的铁面无私,时间长了,有些受过惩戒的人就对志明天师有了意见,虽然不敢对他本人怎么样,但对他的徒子徒孙就没有好脸了。
萨胖家世渊源深厚,脚力好是他们家族祖传的天赋,但偏偏他修为又低,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出气筒。
我不禁感慨,有群众生活的地方全有政治,就连天师府也无法例外啊。
萨胖说:“今天幸好有师叔在,不然我今天这一个亏要白吃了。”
我说:“赵仕奇他们是其他三个天师的门下吗?”
萨胖说:“那倒不是,今天来的全部是志礼天师的徒孙,不知道怎么全部凑一块了。”
我心里一动,问:“那个娄守正是谁的弟子?”
萨胖说:“娄师叔也是志礼天师的徒弟,今天来的人里面,那个带头的赵仕奇就是他的徒弟。”
萨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害怕了,说:“师叔,你抓的那个娄月明是娄师叔族人,今天这事,搞不好是针对你来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娄师叔不敢在志明天师面前放肆的。”
我说:“我倒是没什么,过几天我就走了,倒是你要小心,他们今天吃了亏,难免以后拿你出气。”
萨胖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说:“这几天师父在,估计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要是你在天师府就好了,你这么厉害,有你罩着我,肯定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正说着,吕正阳叫我进去,我让萨胖先回去,不用等我,就跟着吕正阳进去了。
志明天师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我写的那个“嫣”字,见我进来,让我坐下,说:“左堂主,我应该先恭喜你。”
我惴惴不安地问:“师叔,可是我父母尚在人间?”
志明天师说:“从测字的结果来看,是这样的。‘嫣’字由‘女’、‘焉’组成,想必左堂主写此字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你的母亲,女为好左,你恰好姓左,可见此为好消息。
“‘女’为二十八星宿之一,北方玄武七宿分别是斗、牛、女、虚、危、室、壁,女为第三宿。其星群组合状如箕,亦似‘女’字,古时妇女常用簸箕颠簸五谷,去弃糟粕留取精华,故女宿多吉。词曰:女宿值日吉庆多,起造兴工事事昌,葬埋婚姻用此日,三年之内进田庄。
“女宿又名‘女土蝠’,蝠去虫加宀为富,蛇为长虫,宀为家,恰好与你母亲原为富家女,后离家与蛇相关符合。
“再看‘焉’字,焉上正下鸟,本义是一种鸟,正同征,为远征之鸟,说明你母亲远行,不在你身边。
“《说文解字》中解释:‘焉,安也。又不言也。’焉的意思代表平安、安定,意思是你母亲目前平安,而不言恰恰又是你的名字,前有你姓,后有你名,不能不说是天意。”
我说:“如师叔所说,我父母尚活在人间,那他们现在何处?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志明天师说:“女宿在北方,你父母自然在北方,但若要再详细,左堂主不妨再写个字。”
我提起笔来写了一个“莫”字,既然我父亲曾化名莫文佐,我就以他的化名来测一下看看。
志明天师说:“从结构上看,莫字加土为墓,你父母的所在可能和墓地有关,如果不是在墓里受伤,就有可能是受伤后躲在墓里。墓去土为莫,你父母所在之处可能为一无土之墓。莫为寞底,你父母所在之处可能为一荒凉之地或一偏僻之所。
“莫头为艹,艹为木,木在五行中代表东方和春季,也许明年春季你在东方可遇到你父母。
“贫道于测字一行并不精通,只是左堂主无法自测,贫道只好勉力为之,若有不准之处,还望左堂主见谅。”
我赶紧说:“师叔切莫如此说,师叔测字并无不准之处,我父亲确实是在一古墓之中与我母亲相识,他二人在古墓中曾遇一蛇妖,而我在灵魂出窍时也曾见我母亲被一巨蛇卷走,看来我需要去我父母当时相识之地探查一番了。”
吕正阳说:“不论如何,左堂主父母尚在人世,此乃大喜之事,左堂主此来已不虚此行了。”
我说:“这还得多谢师叔为晚辈解惑,不胜感激,既如此,我想明日便下山,不知师叔和吕师兄还有何吩咐?”
志明天师说:“左堂主倒不必如此着急,明天便是天师府月度考评大会,不如看看再去,也好给天师府这些弟子指点一二。再说了,你是左家家主,既然来了龙虎山,怎么也得拜见一下张天师吧。”
天师府乃是天下第一道教胜地,天师府的考评大会,多少人想旁观都没有资格,听志明天师这么一说,我马上说:“如此,我就等考评大会结束后再下山。”
吕正阳“哈哈”大笑,“左堂主只怕是就在等我师父这句话吧,不过就算师父不说,我也不会让你走,今天山下有人来天师府,点名说让你去他家做法事,我已经替你答应了,说三日后你就到。”
我一愣,怎么这地方还会有人来找我做法事。志明天师也嗔怪地说:“正阳胡闹,你怎么能擅自替左堂主接下此事。”
吕正阳说:“师父,是那人说他认识左堂主,左堂主已经答应去他家的,徒弟才应承的。”
我一愣,我在龙虎山下只认识王军强一家,但是他家的事已经解决了啊。难不成杜春丽假冒杜春燕一事被人发觉了,天师府要拿我问罪?
吕正阳看我脸色不定,问我,“事主说是左堂主在火车上答应他的,莫非是那人胡说?”
我一听恍然大悟,“吕师兄说的是阿茹两口子吧。”
吕正阳说:“正是他们,左堂主可认识。”
我把火车上的事给志明天师讲了一下,说:“并非是晚辈敢在天师府脚下卖弄,晚辈原本说的是让他们先找天师府,如天师府同意,晚辈再出面,只是不知如何他们居然知道我已到天师府,而且直接来找我。”
吕正阳“哈哈”一笑,说:“左堂主,看来他们是非常信服你了,这样也好,他家的事你尽管去处理,天师府巴不得有人来替我们分担一些呢。”
从志明天师的静房出来,我发现萨胖居然还站在外面,他一看见我,就紧张地问:“师叔,师父是不是邀请你参加明天的考评大会了?你答应没有?”
我说:“我当然答应啊,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想看一看。”
萨胖一听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赢他们的。”
第二天考评大会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