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韩遂抉择元氏县
作者:红落   三国:兴汉最新章节     
    刚入营门,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只见主道两侧的营帐设立规整有序,宛如棋盘上的棋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一面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海洋般波澜壮阔,连绵不绝。
    在主道的右侧,一排士卒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握着长矛,安静地站立一旁。
    那些士卒身着精良的铠甲,头盔上的缨穗随风飘动,手中的长矛如林,闪耀着寒光。
    战马不时打着响鼻,马蹄轻踏地面。
    左侧则是两排甲胄齐整的步卒,阳光下,金属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们右手持长矛,左手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每一个士卒都身姿挺拔,眼神坚毅。
    马宇微微吃了一惊,左右看去,很是惊讶。
    盖勋却是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一般。
    他和韩遂都是凉州大族,边疆凉州的事情自然门清。
    韩遂叛乱的基本盘是湟中义从,这个可以理解为胡羌的雇佣兵,常年帮着大汉打胡羌,不但战斗经验丰富,而且甲胄刀兵齐备,骏马众多。
    当然韩遂之前是被湟中义从胁迫背叛的,和他一起叛乱的还有边章,当时盖勋是汉阳郡的长史。
    边章韩遂围攻当时凉州治所冀县的时候,盖勋率领兵马前来救援,而且大声呵斥边章。
    边章被骂亏了,羞愧不已的带兵撤走了。
    ......
    当然,马宇的惊讶,也并不是害怕,他近些时间,也经历了不少的阵仗,不过初始惊讶于韩遂的士卒如此精锐而已,比马腾的部众还要精锐......
    要知道马腾可是正规边郡的郡兵,摇身一变,变成的叛军......
    这些士卒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那是历经无数战斗洗礼后的精锐之师才有的气息。
    和原本历史上不同,历史上的马宇经验不够丰富,谋诛杀李傕郭汜的时候,被泄密。
    但这一世不同,他多次深入军队一线,甚至到敌后,所以个人能力蹭蹭上涨。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能安顿好韩遂和马腾的事情,他回去之后,至少也就是个侍中了。
    再过段时间,外放出去做一郡太守,增加一些实际经验,再次返回京城就可以排队做九卿了。
    只要马家能维持这个势头,他当上三公,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些,马宇干活也就越发的积极。
    在众多士卒的注视下,盖勋和马宇步伐稳健。
    即将进入大帐时,韩遂眼神一闪,阎行心领神会,带领几个人迅速上前拦住了马超和庞德等人。
    马超面色一沉,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刀柄,准备拔刀相向,但一旁的马铁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顺着马铁的示意,马超抬起头,目光看向马腾,似乎在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马腾微微点头,表示让他稍安勿躁。
    马超见状,便放下了手中的刀。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顺势将盖勋和马宇的随从拦在了外面。
    一时间,只有盖勋、马宇、韩遂、马腾以及成公英这五人得以进入大帐。
    进入大帐之后,韩遂忽地甩开冕服,然后直接大礼叩拜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马腾一脸的惊讶,但很快,他也明白了过来,急忙走到韩遂旁边,也跟着叩拜下去。
    而一旁的成公英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一样,不急不缓地走到韩遂身边,和他们一起叩拜。
    等再次抬起头时,韩遂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盖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朝廷啊!
    当年,我被羌胡所迫,实在是走投无路,只为了能保住性命。
    而且,每次叛乱,我都不是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个人,只是被那些人裹挟着,被迫参与其中罢了。
    现在,天子竟然要取我的首级,我无话可说。
    但是,我担心这些羌胡会趁机叛乱,伤害到凉州的百姓和我们的家人。
    所以,请盖公救救我吧!”
    说完后,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渗出了鲜血。
    见到这个情景,盖勋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怪异。
    而马宇则是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着:是不是应该给你韩遂颁发一个身在羌营心在汉的大奖呢?
    或者干脆叫你凉州叛军头领收割者吧。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率先发动叛乱,并推举边章和韩遂作为首领。
    然而,后来韩遂却将这三人全部杀害。
    没过多久,韩遂和马腾又推举王国为首领,但很快又将其废掉。
    再过一段时间,韩遂和马腾再次推举阎忠为头领。
    幸运的是,这次阎忠因病去世……不然可能也会被韩遂杀掉。
    如果刘辩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调侃道:“我得好好查一查大将军何进的资料,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韩遂在184年来到雒阳与他交谈后,回到凉州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大的卧底计划啊!
    ……
    这时,盖勋走上前去,扶起了泪流满面的韩遂。
    马腾和成公英见状,也顺势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盖勋身上。
    盖勋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缅怀的情绪,道:“文约,当年边章哭着说罪孽深重,无法回头,难道今天你也要这么说么?”
    “我心中有大汉,可是陛下心中没有我啊!”韩遂摇摇头,啜泣不已道。
    在一旁,成公英解释道:“盖公,不是我们多心,实在是,哪里有一纸诏书,就解除掉所有兵权的。
    我们愿意奉诏,可是麾下那些羌胡,大字不识一个,他们懂得什么?
    那些湟中义从、匈奴士卒肯定觉得我们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们。
    这样的话,他们不但会叛变,而且很可能杀死我们在凉州的宗族啊,还望盖公能够体谅一
    马宇冷笑一声,道:“当年董卓拒不奉诏,用的也是这个说辞。”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一丝嘲讽和冷漠。
    闻言,马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愤怒。
    韩遂则是一脸惊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抓着盖勋的手,不住的垂泪。
    成公英叹息一声,无奈和悲哀的说道:“天子是把我们当成了董贼么?”
    盖勋没有直接回答。
    但一股莫名的气势却突然涌现出来,充斥着整个大帐。
    这股气势让马宇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马宇连忙躬身一礼,表示歉意,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因为自尊心作祟而恼羞成怒,甚至反唇相讥,试图掩盖自己的错误。
    然而,经过近些时日的历练和成长,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深知在某些情况下,犯错后最好的做法就是承认错误并保持沉默就好,没有必要强词夺理。
    盖勋这才缓缓开口道:“文约,若国家存有那般想法,来者便不会是我,而是张公与京兆尹了。
    昔日,我拜会先帝之时,曾与袁本初和刘伯安谈及,先帝极为聪慧,只是不幸被近臣所蒙蔽罢了。
    今日,我要告知于你,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其聪慧之程度乃是先帝的十倍之多,且左右并无幸臣环绕。
    其能力横亘古今,直追高祖、世祖。
    原本在国家的考量之中,是欲将你们彻底剿灭。
    然,是我仗义执言,不惜奉上项上头颅,方才为你们求来此等机会。”
    当盖勋说到自己以人头保证时,韩遂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别人说这个话,他韩遂肯定不信。
    但盖勋说这个话,他韩遂信。
    韩遂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激动。
    在这混乱的世道中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如今听到盖勋竟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动。
    一旁的马腾也是震惊不已,同时也有些后怕,他忍不住看向马宇。
    马宇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天子想杀的是韩遂,不是他马腾。
    高大的马腾看懂了马宇的眼色,悄悄的出了一口长气。
    这时,盖勋微微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看着韩遂,继续说道:“国家深知,你们断不会轻易放弃兵权。
    可你们若不放下兵权,实则便是存有野心,亦或是心有顾虑。
    无论是哪一点,对朝廷和国家来说,都是风险。
    故而,天子带我来到洛水之畔,指着那滔滔洛水对我发下誓言,欲效仿世祖,立下洛水之誓。
    那洛水奔腾不息,一如世宗在时。
    国家身着庄重的冕冠,手指着洛水发誓。
    倘若你们二人舍弃兵权,配合羌胡士卒进行改制后前往雒阳任职,天子绝不会追究你们的罪孽,更不会寻机将你们杀害,并且天子保证,只要你们不犯过错,九卿之位必有其一席之地在等着你们。”
    盖勋说完,静静地看着韩遂,等待着他的回应。
    韩遂的心思也在千思百转,不过他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冷,于是低头去擦眼泪,这一擦,眼角的余光便瞧到马腾的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上。
    尼玛!!
    韩遂的心中顿时狂骂不止,虽然他和马腾刚刚结拜为异姓兄弟,但他丝毫不怀疑,此刻要是自己拒绝,这位好老弟,马大帅定会拔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而且仔细思量当前的形势,以及想到天子做的事情。
    关键这事,还是盖勋说的。
    于是,韩遂转过身子,向着雒阳的方向再次跪倒叩首:“陛下,陛下,臣遂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自此余生,必定与盖公一起,为陛下,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状,马腾有些可惜的收回了手,也跟着跪拜下去,他文采不如韩遂,于是便重复韩遂的话,哭泣道:“陛下,陛下,臣遂......饿,不是,是腾,臣腾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自此余生,必定与盖公一起,为陛下,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身后马腾粗鲁的哭腔,韩遂心中可不是一般的腻歪......
    ......
    冀州常山国元氏县,县城内一个闾里的巷道边,八岁的囡囡蜷缩在一个墙脚。
    她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破烂的大洞中露出黝黑的,能看出骨骼轮廓的皮肤。
    头发连一蓬乱草都不如,因为很多地方已经结块,而且还藏有很多虫子。
    虽然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囡囡却觉得好似寒冬腊月,浑身就像打摆子一般颤抖不停。
    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已经没有半点神采,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天空,晴空万里,湛蓝色的天穹仿佛是人世间最美的精致。
    “大薛兄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被人抢了吧。
    好冷,好冷啊,大薛兄能抱抱囡囡就好了,就像阿翁和阿母那样抱着囡囡......
    咦,阿母,阿母你回来了!
    阿母,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啊!阿翁呢,阿翁怎么没有回来?
    囡囡好想家,好想家啊!
    阿母,你怎么走了,你和囡囡说句话,说句话啊!
    阿母,阿母......娘!”
    ......
    闾外的道路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全力的奔跑着。
    一边跑,还一边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发现了他怀里的宝贝。
    那是半块粟米饼子,那是他在一户人家的狗盆里偷的,还沾了点油水汤汁,闻着喷香喷香。
    少年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但他舔了舔嘴唇,却一点都不舍得吃。
    “薛业,跑恁快干啥嘞,投胎嘞?还是偷东西兰?”
    陡然,一声大喝,少年薛业跑的更快了。
    出声的是一个身形瘦高、满脸痞气的男子。
    其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着眼睛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见薛业一转头就没了踪迹,不由得撇了撇嘴,嘿嘿道:“要不是看你爹当年放过俺,今儿个非得打折你类腿。”
    薛业不得不快,因为现在冀州牧四处征兵征粮,豪族大户的粮食多,但关系也硬。
    而冀州牧韩馥又是一个软弱的人,对待豪族大户们一向是绥靖和纵容,所以他的粮食大都是从普通百姓和星斗小民那里征来。
    这些话,都是薛业的阿翁告诉他的,原本阿翁是元氏县里的游缴,因为懂点兵事,被征去当兵,听说第一仗就死了。
    然后一群豪族大户的家兵便涌上门,不由分说的抢走了他家的地契。
    阿母在和他们的争执中,也被打死扔在了井中。
    薛业知道,阿翁做游缴的时候,抓了那个豪强家的几个子弟,他们是趁机报复。
    家破人亡的他,只能带着陈囡搬到了一处墙脚边。
    幸好闾里的里魁和他阿翁也是旧识,便也没有赶他出去。
    陈囡是他的童养媳。
    前些年饥荒的时候,陈囡的阿翁阿母把最后的饭都留给了陈囡,自己则是拼命的吃土。
    虽然吃土很难受,但是不吃土的话,就会饿的眼睛发光,然后看什么东西都能吃。
    在这种幻觉下,有不少人吃了自家孩童。
    陈囡的阿翁和阿母害怕自己饿极了吃了囡囡,便把肚子吃的饱饱的。
    两人死前的眼神,不甘而又绝望,因为陈囡的阿翁种着那么多的地,阿娘采了那么多的桑,种了那么多的蚕,但他们却没有多少余粮,以至于连灾年都过不去。
    更悲剧的是,当陈囡的阿翁和阿母刚刚死去后,官府开始开仓赈济了。
    当时薛业身为游缴的阿翁,带着薛业来到了陈囡的家中,看到只有四五岁的囡囡和她死去的父母。
    其实,薛业知道,赈济的粮食早就到了元氏县。
    但那些官员却要熬到饿死很多人之后,才会开仓。
    因为这样,不但能榨干灾民的血汗钱,让他们去买高价的粮食,还能让剩下的人感激他们的善举,为他们刻石立碑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