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海神商盟的船舶靠岸,死气沉沉的城市也出现了新的气象。
几乎所有能飞的人,都飞到了码头来观望外来者的巨船。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亲眼目睹过十几年前的商船靠岸,再次见到商船,有的人甚至激动的嗷嗷大叫。
人们看着一个个箱子被抬上码头,又看着一个个酒桶,被抬上了商船。
虽然这场贸易,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无关,但他们却一直看到了最后,有些人甚至连饭都没吃过,仿佛是卫兵一样。
对于市民们的举动,石铁全程看在眼里,也不去阻拦。
这个年代,还能飞起来的人,没有几个是蠢蛋,他们都清楚的感觉到了,时代变化的契机正在发生,所以才不想错过这一幕。
但这个契机是否真的意味着好事,他却并不敢保证。
这些年来,城市一直死气沉沉,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可隐藏的问题却已经刻不容缓。
特别是近两年,城里竟然没出生过一个新生儿。
不是环境对人的生育技能产生了影响,而是人的生育欲望消失了。
根据城府交上来的报告显示,近两年来,城市里,没有一对夫妇愿意再生育孩子。
仔细分析里面的原因,石铁很轻松的便找到了关键点:纳灵。
在系统世界的灵海环境中,就是个傻子,也能纳灵。
但来到万国世界,体验到普通的灵力浓度后,纳灵就成为了一种精英特征。
第二纪元之后,城市再出生的人里,就只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前些日子纳灵成功了。
而这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是一个金丹。
金丹要让孩子纳灵,直接度灵就行了,他们根本不具有参考价值,石铁便曾为两个陌生女人直接度灵。
城市里一百多个金丹,在这二十多年来,就一个人生了孩子。
对比之前那个环境里,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纳灵的感觉,现在的市民们,似乎已经逐渐失去了生育的激情。
这件事很严峻,可是石铁却毫无办法。
他只能祈求,随着市民们对旧时代的记忆逐渐模糊,或者人性中的生育欲望,重新压过了绝望,使得城市的新生人口数量,再次回到正常的数字。
数日后,商船装满了酒水驶离海岸,消失在了海天一线。
他们带来的不仅有一百斤雪玉果,还有许多地级以下的普通材料,具体的细节问题,是由铁雪和余霞二人主导,石铁也只知道个大概。
在与商盟议价之前,他就将浮岛的控制接了过来,让铁雪能腾出手来去做这件事。
待商船离岸之后,他本想让铁雪继续掌控浮岛和城市事务,但却被对方直言拒绝了这个任务。
眼下刚和商盟谈妥贸易合作,有很多事情需要铁雪参与设计和完善,她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时间留在浮岛上待着。
余霞作为全城唯一能做出合金的人,更是忙得不行,根本闲不下来管什么浮岛。
虽然铁雪和余霞的回答都很礼貌,也没有拐着弯指责的意思,但石铁总觉得自己被她们骂,不务正业。
继续支撑浮岛的事情,也只能由他亲力亲为了。
由于浮岛内部存在元石,他不放心找其他人来帮忙。
其实,当商盟带着贸易来的时候,石铁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外海驻守的日子结束了。
没了已知可能的敌人,还在外海飘着,就实在是有些搞笑。
重新坐在私心堂内,一边支撑浮岛悬浮,一边等待城里金丹官员们的例行报告。
这样的日子,以前持续了几十年,他也没觉得烦,但出门一趟回来后,他竟有些不适应了。
商船离岸的第十天,无聊感几乎笼罩了石铁的每一寸肌肤,他就像是溺水一般的想挣扎出去。
那种感觉,在他有生之年里都是没有出现过的,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
即便是四相正思石牌,也无法消除他对外界的渴望。
这一段时间里,他陷入了迷茫,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好像以前的那个他已经消失,而现在这里的人,并非他自己。
就像是中了什么奇异的法术一样,他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自我认识模糊的状态之中,并且持续了很长时间。
即便是坐在元石上,石铁依然无法削弱内心的挣扎情绪,它们就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链条一般,不停地拖拽着他的心神,让他试图离开这间浮岛。
仿佛这间连屋顶都没有的浮岛,成了束缚他自由的牢笼,他只有离开这里,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雨,从细碎绵密变成粗线条的中雨,又变成了瓢泼大雨。
雷电在仅仅高过浮岛些许的位置,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并不断向着最近的石块冲击电光。
身在私心堂内的石铁,抬头望着头顶的乌云,脑海里浮现起了一年多前,在海面上与那两人的一战。
不知不觉间,他飘飞出了私心堂,来到了乌云之中。
对于浮空术已经突破极限的他,支撑一个浮岛飘着,其实已经不需要刻意去为。
耳边是轰隆隆的雷鸣,眼前是漆黑而浓稠的烟云,只在电光闪烁的瞬间,云团中才有些许光亮,周围是细碎的雨滴,正等待着凝聚出足够大的重量向下落去。
忽然间,一道雷光钻进了石铁的身体,并瞬间消失不见,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树状焦痕。
不知道为何,被雷直击胸腹,他竟不觉得痛,只是意识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反而觉得挺爽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概念,在他的心头冒了出来:“难道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期待的事情,就是危险吗?”
他没有将炎光术展开,而是从皮袋里掏出了盔甲穿在身上,双手把握大剑,目视周围的雷云。
这一刻,他清楚了当下的方向,内心的烦闷和无聊情绪,全都消失不见。
他很开心地大声笑着,明明胸口皮肤上的焦黑,还在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随着盔甲和大剑的出现,云团中的电流,更加密集地出现在了石铁的周围。
他就像是一个飞入了雷云之中的金属人,浑身肉眼可见的电光闪烁。
把盔甲和大剑拿出来,石铁就是为了引雷。
距离他穿戴好盔甲,不过眨眼间,他全身上下的皮肤,便出现了至少数百道的树状焦黑纹路。
浓郁的焦糊味,让他很想呕吐。
而雷电所带来的巨大晕眩感,又令他几乎无法再支撑意识。
现在的状况,就如同一年多前的遭袭场景一样。
依然是随身携带的四相正思石牌,在这关键时刻,帮助他保持着神智,不仅如此,他全力支撑着的浮岛,也没有向下跌落分毫。
深呼吸一口长气,石铁疯狂地运行起了金骨、神血、铁皮三术,来修复自己受损的身体。
同时,他还将巨剑也挥舞了起来,施展着圣剑光拳的剑光拳风。
此时,他是一心八用,浮岛内外的控制没有丝毫松懈,三个强体法术,对自身和巨剑的浮空术,再加一套剑术。
雷击的剧痛,混合着肉体迅速再生的痒痛,似乎比四相正思石牌还来得更加醒神。
石铁仅仅只是精通境界的金骨、神血、铁皮三术,在面对雷击的损伤时,似乎显得有些不够用。
雷电破坏的部位,三个法术只修复一半,就又被新的雷电破坏得更严重。
长时间下去,身体肯定扛不住。
但此刻的石铁,却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
他心口憋了许久的情绪,今天没完全倾泄干净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雷云的。
或许某一本传记里,有写过类似的练功方法,也有相应的细节指引和提示,只是石铁记不得了,也不想去图书馆搜寻。
现在的他,只是单纯的想痛苦一阵子,同时,看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