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沉默了半晌，突然有个点他想不明白，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奇空回答：“海神商盟的船定期会来。”
    “因为你们城市的特殊，他们的船长都是，要进出海神山…的人。”
    “有的消息是商盟探听到的，有的则是老祖让他们带话的。”
    石铁知道海神山有个元婴老祖，再加上海神商盟的眼线遍布海岸线，要得到这些消息也并不困难。
    奇空提到“海神山”三个字时，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绪没表露出来。
    他回忆起以前和奇空谈话时的情景，当对方在谈到海神山时，不论是脸上还是声音，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流露。
    突然对自己师门的名字产生了情绪，要么是师门遇难，要么是师门让其承受了什么不愿。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对师门名字产生特殊的负面情绪，在奇空老人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和师门有关的事情。
    监狱里除了天定帝与奇空有旧之外，其实还有三个人，本身就是出自于海神山，即便他们相互没交际，但也肯定听说过对方名号。
    奇空完全没提到他们，是否意味着，他因为某种原因，很排斥想到这三个人呢？
    再联想到曾经在海面偷袭，被他反杀的风云雷三人，居然只是很短时间就完全复活了。
    而曾经袭击过城市的陌生金丹，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则经历了几十年的时间才重聚肉身。
    对比一下不难看出，风云雷三人的背后，肯定还有人帮忙，很有可能，就是海神山的元婴老祖。
    海神山对外号称人人金丹，但根据石铁对其的了解，山中的金丹数量最多不过百余人，总量是绝对不可能比自己城市的金丹还多。
    对于一个城市这样的小势力来说，上百名金丹确实太多了，他便记不得城里全部金丹的名字。
    然而对于海神山这种，超越了国家的庞大势力来说，每一名金丹都弥足珍贵，是镇守势力地图的重要棋子。
    风云雷三人，即便犯了错，他们也是金丹。
    而且他们的过错，对于海神山的元婴老祖来说，似乎也并不重要。
    按照上一次他们被迅速复活，并且马上就能离山活动的经历来看，海神山的元婴老祖，应该并不在乎商盟的某个交易伙伴。
    所以，当这位老祖知道风云雷三人被囚禁，就一定会下令把他们救出来。
    至于奇空说什么为了天定帝的恩情，石铁并不认为他在说谎，只是这个话，极有可能是他安慰自己，接受老祖命令的一个说辞罢了。
    只用了一个呼吸间，石铁便结束了对奇空的联想，并问出了眼下他最好奇的问题：“圣剑国的皇帝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给入侵找借口？”
    奇空回答：“应该是复仇。”
    “圣剑国的皇帝，就是太上皇的亲孙子。”
    “这位太上皇在一百五十年前，其实也是个元婴。”
    “那时候，圣剑国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帝国，和他是宿敌。”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圣剑国太上皇，和那个帝国的皇帝约定死战，不死不休。”
    “圣剑太上皇一招险胜，杀死了对方，但自己也身受重伤，修为跌落到了金丹。”
    “之后不久，圣剑国刚吞并下那个帝国，圣剑国的现任皇帝就突破到了元婴。”
    “然后，他就成了新的圣剑国皇帝。”
    石铁边听边点头，说道：“也对，新帝都成元婴了，也没必要弑君留骂名。”
    “如果老皇帝赖在帝位上不退，反而可能被国民唾弃。”
    “他们爷孙之间的帝位传承，可能真的是很和平。”
    “如果是这样，那孙子为了爷爷，亲征大军攻打，倒是能够理解。”
    “只是，这个太上皇怎么会跑到绝地附近呢？”
    奇空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虚弱的说道：“可能是寻死吧！”
    “那一战他的伤很重，而且本身的年纪也太大了，想要再次回到元婴，除非神明赐丹。”
    石铁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想过一个问题：金丹也可能会寻死。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以金丹的超强恢复能力，想要直接寻死，恐怕也只有进入十大绝地中的任何一个。
    在《万地书》上，记录着圣剑国的位置，深处大陆腹地的它，距离最近的地图边界，都有数万公里。
    《万地书》上的边界，其实就是十绝地，而城市现在所在的位置，恰好就在圣剑国到最近的，绝地的直线上。
    那位太上皇花了几个月时间，才能跑到这里，如果赴死决心稍弱一些，恐怕半路就回去了。
    石铁继续问：“圣剑国与我们之间不仅隔着大海，还有几十个国家，难道那个皇帝不怕国境虚弱，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吗？”
    奇空凄惨的冷笑了一声，说：“所以，那个皇帝决定把沿途的所有国家都吞并了。”
    “其中自然包括星武国。”
    “我想，天定帝现在，恐怕，后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石铁沉默了，奇空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表面平静的望着大海。
    但在内心里，石铁的思绪却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一样。
    过了大约半小时，石铁终于说出那句话来：“我应该去阻止他。”
    同时，奇空的话就压下了石铁的声音：“你不能去。”
    “我之所以在这里把我的罪状说出来，就是为了阻拦你。”
    石铁皱紧眉头，凝视奇空那张，仿佛比之前还要苍老的脸，质问道：“为何要拦我？”
    奇空完全不惧地瞪视着石铁，气势十足的大声说道：“若你去了，必死无疑，你的城市没有你的领导，也会被屠杀殆尽。”
    “但如果你留在城里，依靠巨炮和炮阵，还有你对市民的影响，你们至少有一成几率活下来。”
    “如果交战时，你已经死了，那全城老幼都会为你陪葬。”
    “到底是你自己的性格重要，还是你的全城人民重要？”
    石铁再一次陷入沉默，他完全想不到反驳对方的话来。
    奇空的情绪也平复下来，目光再一次凝重下来，他面向巨人湾城的方向，说道：“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城里，当圣剑国大军降临，我会直接投降。”
    “到时候，可能他们还会让我带兵做先锋来攻打你们，而且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可以现在把我抓回去关起来。”
    石铁摇头，说道：“你回去吧！”
    “如果投降能救下巨人湾城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到时候面对我们的炮阵，你们恐怕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奇空的面色忽然浮出了一丝血色，他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依仗，可以打败元婴老祖，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其实……算了。”
    “战后，如果老哥捡到了我的金丹，请直接丢到监狱里就好了。”
    望着奇空离开的身影，石铁怅然地挥了挥手。
    他呆站在这块崖石上许久，耳边一直回响着奇空问他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你自己的性格重要，还是你的全城人民重要？”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光是回想而已，他竟然都会觉得耳鸣。
    终于，石铁拿出了回城石，默默激活上面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