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望无际的海洋中央，朗月星稀，清风带着微寒。
一人独立船头，遥望着前行的方向，心里想着，此次回去，或许可以休息几天。
连续跑船几年，疲惫倒还不至于，纳灵十层的《万帝来朝》修为，带给了他远超同境界的体力。
但他总觉心情不舒服，跟海面上的未知漂浮物一样，晃晃荡荡，没办法停息下来。
忽有一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直接朝他而来，似乎是刻意来找他的。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来到身后，方宇好奇的转过头来，见身后站着的，竟是一个衣着华丽，饰品繁复的高贵女子，不禁有些失神。
会搭乘这艘船的人，不论出生如何，几乎都带着逃命的心情。
而在逃命的过程中，社会规则和道德所形成的约束力，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会减少到几乎没有。
所以，也不知是否有过明文规定，还是说都有集体意识的教育，逃命旅程，是不允许暴露财富的。
但眼前的女人，却丝毫不在乎这些，光是那一身款式宽松的华丽衣装，就得数百金币才可能定做。
更别提她浑身上下的装饰物，每一件，都闪烁着灵性的光辉，隐约间，仿佛还能看到阵法符文，显然不是普通金银。
在她身上看起来最便宜的手环，都至少需要上万金币。
一向只操控船只的方宇，对每趟上下的客人，都没有产生过兴趣，也从未打量过任何人。
事实上，这几年来，会在船上和他说话的人，只有那个随行做保镖的老友孟田。
眼前的客人身上，有一股让方宇无法抗拒的力量，或许是魅力，或许是气质，又或许是单纯的法力，他猜不透，因为他不常见人，更不常见女人。
客人走到近前，与船长对视了两眼，便礼貌的微笑说道：“敢问船长，到了贵城之后，要遵守些什么规矩？”
这是个很正常的问题，方宇也想不到拒绝回答的理由。
他说道：“大厅里有个书架，上面的书，都是关于城市的规则和法律问题，也有全本的《法典》，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客人立即又问道：“我都看过了，但还是有些问题不明白。”
听到对方这么说，方宇瞬间就好奇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孤僻的性格。
他问道：“你说一下，哪些问题不明白？”
客人莞尔一笑，此时，方宇才看清她的脸颊，竟如才剥壳的鸡蛋般柔嫩，看起来好像还很滑，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真的很嫩滑。
女客人笑起来的样子，就跟三四月的樱花或者桃花一样，初看觉得红，细看发现有红有白，再看，红白相融，娇艳动人。
还没等他的思绪飞得更离谱，客人已经开口说出了问题：“按照《法典》所述，那城主这个位置，应该做得非常艰难，为何贵城……”
听女客人提到了城主，方宇发散出去的思绪，就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拽回来一样，脸色也迅速沉了下来。
这个问题，他很熟悉。
城主是全城人民的偶像，方宇从小就将城主视为最伟大的人，但他很多年前就曾产生过这个疑问：为何城主能坚持那么久。
《法典》上，几乎将城主的权力束缚到了极致，除了极为紧急的重要事件，他几乎毫无特权可言。
而新城建城多年来，碰到过的紧急事件，也不过两次战争，城主使用了城主令。
除此之外，方宇都没亲身经历过。
多年的宅居生活，他看遍了全图书馆的传记故事，对那些在万国世界都有故事流传的大人物，有很深刻的了解。
但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城主一样，严格遵守自己制定的法律。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城主能在那样的位置上，保持初心几百年呢？
对于这个问题，方宇也很想知道。
女客人只是通过看了几本，关于城市的介绍，和《法典》全本，就能想到这个问题，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这一刻，方宇看女客人的表情变了。
通常，他都只会对遇到的什么难题，露出这样的表情，极少会对某个人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能感觉到，女客人问出这个问题，是真的想知道，而非嘲讽和质疑。
他说道：“客人能问出这个问题，又如此富贵，应该是个大势力的管理者。”
客人立即微笑点头，说道：“算是较大的势力，我觉得我管理的还不错。”
方宇没想到对方一点傲气都没有，愣了几秒，说道：“我们的城主为何能做到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你到了我们城市，可以亲自了解。”
客人对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满意，表情里带着几丝不满，说道：“难道你们城市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吗？”
方宇立即回答道：“应该有很多人，我自己就想过，但想不到答案。”
说完这句，他犹豫了一阵，又补充了一句：“或许，铁雪大人明白是为什么，她是我们城市最顶级的天才，也是城主最亲近的人。”
客人对此回答露出了勉强认可的表情，她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那贵城，可否有过外来金丹通过考核的市民？”
金丹，在万国世界，那都是一城主宰式的人物。
方宇一听就明白了客人询问的含义，不论是宗门的金丹，还是世家的金丹，都不会拿自己和其他人对等来看，他们绝对不会严格遵守《法典》。
也就是城内的那些金丹，从小就接受着《法典》的教育，又经历过那次刺杀事件的刺激，他们每个人都很警惕，金丹会违反《法典》，所以也就没有一个金丹会违反它。
方宇曾听过母亲方嫣说，每个金丹都会被其他金丹监视，完全不像普通人一样自由。
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如实回答道：“曾有过一个，或许你认识，但他来我们城市，却是带着任务来的，并不算发自本心。”
客人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了那个唯一是谁，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发自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