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妹妹……”姜林懵逼了半天,自己的人身安全无忧,脑子又开始飞速转了起来。只是,越想这脑子越是迷糊。自己明明是十年前才穿越而来,怎么听着来使的意思……
“噗嗤!”姜林刚开口,厅中的虎方使者竟然捂着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你称我娘亲丹儿姐,你现在叫我小妹妹,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用我娘亲的话讲,我应当叫你一声舅父才对。”
“呃……这正是我想说的,多年前,我在逃亡的路上受过一次伤,当时差点要了小命。后来幸得我师父搭救,这才保了一条命,可是醒来后发现不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就记得我娘亲的样子,记得我娘亲说过我出生之地,还记得我娘亲罹难时的情形,其他的就再也……”后世有一句名言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虎方使者一出场,就在使劲地和姜林攀关系,这让姜林生出了一丝的警觉来。
“哈……那你可算问对人了。你的事你不记得,我娘亲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十岁的时候,娘亲时常忆起往事,每次都要抹眼泪。后来父亲问得紧了,娘亲就对我和我父亲讲起了往事。当年,我外祖父母居住的地方遭遇了洪水,哦,就是在现在的西岐附近。后来他们带着我娘亲逃亡的路上,从河畔的淤泥里救出了青姨奶和襁褓中的你,当时我娘亲已经五岁,还依稀记得你当时刚救出来的模样。”
“后来,他们就一起结伴逃往蜀地,和一起逃亡的乡亲们在蜀地的一处村落里生活了七八年之久。青姨奶带着你,和我们外祖父母相邻着居住。那时候你整日都缠着我娘亲一起玩耍,可是我娘亲比你大了五岁,是要帮我外祖父母干活的。因为还要带着你玩,耽误了不少事,没少被我外祖父打手心。我娘亲每次挨完打,你都要给我娘亲吹红肿的手心,还保证不再有下次,可是下次你还是……”
“后来,我娘亲十二三岁的那一年,那时候你已是七八岁的样子,蜀地那里大地动,我外祖父,我娘亲,青姨奶,都被压在屋子倒塌的废墟里。而你……那天也不知道你跑到哪里疯玩,没被倒塌的房屋压住,所以后来你便将我娘亲从废墟里刨了出来。而那个村子,总共就活了你们俩人。”
“再后来,我娘亲和你在废墟搜寻了几日,见实在无法救人出来,便带着你离开了那里,开始继续逃亡。可是逃亡没多久,你俩就失散了……”虎方来的女使者已经开始生出了哭腔来。
“呃……那你娘亲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他那个失散的小弟的?”对于十年前来到黑石村落之前的关于自己的过往,以往有人问起来之时都是一带而过的。说的最详细的那次,就是唐国元年,周国太师姜尚姜子牙来唐方欲谈和的那次。
当年姜尚初见姜林,从姜林眉宇间看到的自己当年的那位未明媒正娶、为自己诞下一子的外室、名为青的女子。而姜林见到姜尚的容貌,想起了自己后世的那位玩世不恭的爸爸。二人各怀心事地交谈了几次,姜尚终于确认了姜林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而姜林则从一时的迷乱之中很快清醒过来,这才有了后面的谈和成功。
现在,突然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蹦出来,将姜林当时编排的那番故事又倒了出来,还编得如此有声有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的cpu已经快烧了。
“自我外祖父母将青姨奶和你救起,青姨奶就将你的大名告知了我们全家啊,所以我娘亲肯定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了。去岁,我虎方大江之北的荆楚部族奉命前往西岐进贡之时,沿途听说了大唐国的事情。后来到了西岐,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和周国太师又说起大唐国之事,周国太师大致说了你的事,说你是出生于周国的姜水之畔,生下来父亲就亡故,幼时与娘亲流落到了蜀地,遇蜀地大地动娘亲罹难,后来独自一人四处流浪才来到了大唐之地。”
“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出使后回到虎方,对我父亲汇报了周国一行的经过。说到最后,将你的事情当成一件趣事讲起,我娘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一切就都对上了。后来我娘亲一卜卦,卦象显示当年的你竟然还存活于世。”虎方少女讲述的故事有些越来越难以接受了。
“这也太扯了吧……”姜林欲哭无泪。若是按照这虎方少女的说法,那岂不是说自己在没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个和自己同样名姓的人存在。而且其经历,真的就是自己对当年的姜尚编的那样……这故事情节,就是再有名的编剧也编不出来啊。
“哦,对了,我娘亲还说,若是这些都对不上的话,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了,或许是她记岔了。这倒也没关系,但她记得最清楚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你的一个特征,就是在你的右臀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红褐色圆形胎记……”古灵精怪的少女还是孩子心性,自是童言无忌地有什么说什么。
“啪……”虎方少女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姜林一巴掌捂在自己右臀处的那个圆形胎记的大概位置,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姜林想着虎方少女的话,心情变得五味杂陈。若是说这虎方少女之后这番话哪里说的不对的话,无非就是那个胎记的大小对不上。听唯二见过这个胎记、尚且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姜林的两位妻子黑月和顺姬说,这个胎记是十元铸币那么大,但位置和颜色……和这少女说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也是很正常的,胎记随着年龄增长,大小也是会变的。
“好吧,看来被我父亲说着了。我父亲说我娘亲当年顺着大江漂流直下,漂到云梦部族的时候发着高烧,人也是奄奄一息。现在说的这一通事,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发烧烧糊涂了记忆错乱了,胡诌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娘亲应该是记错了。那……咱们还说正事吗?”虎方女使者见自己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姜林一直无动于衷,却也觉得自己自开始就有些孟浪。朝着姜林很是生疏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礼,气势不再那么强盛。
“不,你娘亲记的很对……”姜林思索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啊?也就是说,你真的是我娘亲的小林弟弟!”厅中的虎方少女正在失落之际,姜林的一番话又让其提起了兴趣。
“我当年脑部受过伤,一些往事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经你今日这一番往事道出来,我想起我幼时确实有个对我很好的大姐姐……至于你娘亲说的胎记的事,恕位置特殊我不能让你当场验看……总之,你娘亲说的、我能想起来的,目前都是对的。虎哥,传我的命令,让安邑城政务厅以最高规格,接待我远方来的亲人。快……”姜林沉思了片刻,朝虎方来的少女走了几步,终于下了决心。
“诺!”孙虎一直在做警戒状,闻姜林如此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扭头朝着姜林望了过去,只见姜林坚定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部,示意自己今日也携带了短武器,孙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转身朝门口跑去。门外政务厅院内瞬间沸腾了起来,已经奉命等候多时的接待人员得到姜林的指示,开始忙碌起来。
“哎呀,真是太好了,舅父……”十六七岁的少女听懂了姜林的安排,拍着手开始欢快地朝姜林跑了过来,拽起了姜林的胳膊。
“自你进得厅来,一直还没顾上询问你的芳名……”姜林被古灵精怪的少女这一拽,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还好,厅内只有费翔,想必不是那种喜欢嚼舌的人。
“芳……名……是什么?”虎方少女被姜林文绉绉的问题给难住了。
“哦,就是你的名字。”面前这个少女,现在应该算是姜林的晚辈。姜林不好太轻狂,拿出了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矜持来。
“哦,我叫欢姬。舅父,我饿了……”名为欢姬的虎方少女摇着姜林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道。
“虎哥,吩咐下去,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让后厨赶快上面条。欢姬随行人员,一并管饱。”姜林朝刚跨进门的孙虎又下令道。
“诺!”孙虎朝门外的兵士又吩咐了句。
“欢姬,看你这疲惫的模样,应当是一路舟车劳顿所致。不如你先下去吃饭,休息。等明日,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说正事。”孙虎刚才进来做了一个只有最早的那批二十个首领卫队队员能看懂的手势,姜林明白了外面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姜林。而且,见这人的重要性,已经赛过了此时接待的这虎方使者,若非如此,孙虎肯定不会做刚才那个手势的。
“嗯!如此也好。”名为欢姬的虎方使者憋着一股劲头来拜见姜林,现在终于见到了姜林,而且还靠着自己母亲言讲的往事和姜林攀上了关系。想着姜林认可了这层关系,那自己此次靠着胡搅蛮缠从父亲那里取得出使大唐国的正事估计就没了什么难度,一股倦意立刻便涌了上来。
“虎哥,费翔兄弟,你俩护送欢姬下去用饭,休息。让后勤处妥善安顿欢姬的随行人员。”姜林一边朝孙虎吩咐着,一边回了孙虎一个特殊的手势。孙虎答了一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费翔厮跟着欢姬一起走了出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和孙虎擦肩而过地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姜林望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小舅子,开口问道。
“听说你刚认了个外甥女?”王洪朝姜林随便拱了拱手,也不等吩咐,径自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他x的还有没有机密可言了?”姜林听王洪如此说,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先别生气啊,不是孙虎说的。是虎方使者的随从在院外叽叽喳喳的,我就已经大概听明白了。再加上刚才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出去,欢呼了一声:舅父认下我了。这不明摆的事么?”王洪端起矮几上的陶杯,感受了一下杯中的水温,太凉,又放了回去。
“我……我说你他x的在我面前能不能放敬重点?现在整个大唐国,就属你哥俩在我面前毫无规矩。”姜林望着翘起二郎腿的王洪,更来气了。
“我俩劝你多少回了,让你向你朝歌城老岳父去信,让他封你个侯。或者你干脆直接称王,你封了侯,称了王,我兄弟二人自是会讲规矩。你说现在天天首领、首领的称你,俨然和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时没个两样,这规矩自是讲不起来。至少在我们哥俩心目中,这规矩……你要知道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道理。你看看你天天穿的和普通民众一个样,最多就是穿戎装的时候,挂个最高的军衔。你如此穿着,让我哥俩怎么敬重你?”
“朝歌城里我父……那人,只要见外臣,无不是冠冕堂皇,你再看看你,接见虎方那么大一个方国的使者,竟然就这样,你不嫌丢了大唐国的脸面么?你说我不敬重你,你自重了吗?”王洪竟然很理直气壮。
“呃……”王洪如此一说,姜林却也觉得今日自己着实有些草率。
“真的认了个外甥女?”王洪见姜林语塞,倒也知道适可而止。翘起大拇指朝门外指了指,幽幽地问道。
“差不多吧……”姜林对这突如其来的“外甥女”还真有些无从接受。
“你,奸猾的跟猴一样的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诓得认下了这门亲戚。别人信,我可不信。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王洪对姜林的行事风格太熟悉了。
“别的事可以道听途说,自是可以作假。但我臀部的那个胎记,她娘亲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想……大概……真的是我小时候的事忘的太多了。”今日之事,姜林的脑袋仍是懵的。和自己同名同姓、和自己编排出来的经历一样、同一个位置的胎记……确实还无法接受。但那胎记之事……除了自己的两位妻,旁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要知道那个胎记,连当年的姜尚都没提起……自己穿越而来之后,很是注意自己的隐私的。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
“那你不想着将事情弄清楚就急于认下这门亲戚,是有什么打算?”王洪拖着长音,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姜林。
“此事弄不弄清楚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有了这层关系,就有了向南迈进的梯子。这不正是我最近在犯愁的事么?现在梯子来了,不接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姜林刚才沉思的功夫,已经将道理想了个明明白白。
此前自己一直在苦恼怎么和丰腴之地的虎方扯上关系,申杉、费翔这些日子忙的,不就是帮助姜林在了解虎方么?从申杉、费翔口里去了解虎方,哪有从虎方人口里了解的虎方详细?
所以,这欢姬,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包,不好好接着怎么行?
“首领,朝歌急报,商王崩。”门口的卫士没有通禀,直接朝厅内喊道。
“得,现在你就是想讨封都来不及了!”王洪嘟囔了句,刚才和姜林斗嘴的气势瞬间也弱了下来,开始陷入了一丝的悲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