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吧?”杜远看向王屿。
王屿点点头,“南齐那块料子是自己的,早点晚点没影响。明天先处理这块木那黄岩砂。”
看周振点头,杜远补充道:“明天先用切机把上面那团色蟒切出来,然后用牙机一点点打磨,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料子其他部分都是凑数的,就赌赌看这色蟒什么出息了。”
什么样的料子,到了杜远这里,只需要整个看上一遍,心里就有大致的取料方案,这给其他人省了很多功夫。
见杜远已经有了主意,向远峰便开始跟老李商量,“老李,这个料子,这么切你觉得怎么样?”
没成想,老李听到这话,整个人跟安了弹簧般蹦了起来,“不不不,我不切!我不切,我不能切,切了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向远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规劝道:“老李,你也是这一行里的老人儿了,怎么最基本的道理反而不懂了呢?”
老李喃喃,“我不是不懂,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
说着说着,眼角又滚落下两行泪水,“只是……这真的是救命钱。我……我不能再对不起我老婆。”
向远峰碍着林老板的面子,一些难听的话不好直接甩他脸上,但王屿就不一样了,他冷笑一声说道:“你也知道这是救命钱,你当时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老婆还在病床上躺着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吴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王屿,有些难以置信这语气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跟他平日里好好先生的模样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惊异过后,他突然醒悟了,“你是老李?木器厂的老李?”
那天,老张跟林老板谈论老李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
“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老李没有回答,他正在王屿的话中挣扎。
利欲熏心?
急于敛财?
贪得无厌还是索求无度?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只知道在一开始自己只是想着多赚点钱,把手术费凑起来。
可是尝到久违的甜头之后,他好像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一味沉沦在赌石独有的那种成就感跟快感中去了。
杜远略显艰难的伸出手,拍了拍王屿的肩,然后正色对老李说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别说暗标场子是不是跟你讲道理的地方,就你退料子这事,整个边城、整个行业里,你就站不住脚。我们也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帮你这次。能不能翻身,全凭天意。以后这一行你是混不走了,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选。毕竟下一次,你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我们。”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即便老李想,人家也不会再跟他做交易了。
老李的年纪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年长一些,当面被一个年轻人这么不客气的教育,若放在平时,一定会被人说成是杜远狂妄。
可是这会儿,就连老李自己在内,都不觉得杜远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吴晓一脸震惊,他都错过了什么?居然还有人交易完了要退货?
他以为赌料子是淘宝购物吗?七天无理由退货吗亲?
老李颓然的坐回凳子上,垂着头,默默流泪。
向远峰看老李这会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老爷们,要敢作敢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状况是比现在更差的?”
周振抱起料子看了一会儿,也对老李说道:“只有切料子这一条路走。你要是同意,我今晚加个班给你先处理一部分。里面的大致表现很快就能心中有数。”
老李埋头捂着脸,仍旧一言不发。
事主不发话,别人也没辙。
一直没表态的梅灵,这会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开口道:“等你犹豫完,你老婆都死透了。我要是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这怂样,她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先前老李的状态,让梅灵一直不敢刺激他。
如今这会儿他虽然仍旧状态萎靡,但精气神已经肉眼可见的正常起来。
梅灵知道,响锣要用重锤敲。
再温言软语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举棋不定。
“切……切……”老李的呜咽声中,传递出认命的意味。
杜远对着周振点点头,“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案来。”
周振抛过来一盒烟,自己顺手点燃一支,然后抱起料子来到切机前。
吴晓赶忙过去帮忙。
松散的料子,用油切记都属于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周振打开水切机,将料子怼了上去。
快速转动的刀片像切豆腐似的,轻易就将松散的玉肉切成两半。
周振将没有色蟒的那半边随手丢在脚下的塑料筐里,然后继续切割着剩下的半边。
石质紧密的老料,密度相对也大,切割的时候,刀片作用在料子上的阻力,也是判断料子种头的一种惯用方式。
甚至有些种足够老的料子,还会将切机的刀片死死卡住。
密度越大的料子,切起来越费劲,耗时也越长。
反之,就是如现在这块料子,刀片轻易就能豁开玉肉,势如破竹将其分解完成。
周振小心的避开色蟒,将周边多余的废料尽可能多的清理掉,越是接近色蟒部分,他夹住料子的双手越是慎重。
解石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类似的情形。
整块料子虽然平凡,但是其中的某一部分价值却不容小觑。因此周振对待自己过手的每一块料子,都是存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成与不成皆在于此。
他加快了速度,伴随着切机刺耳的摩擦声,一块砖头大的五公斤毛料,最终只切出来一块约莫山鸡蛋大小的一团。
周振看着手里仅存的战果,缓缓吐出一口气,“用切机只能进行都这了。剩下的只有明天开始慢慢打磨了。”
吴晓伸头看着躺在周振掌心的那团玉肉,扯着嘴角道:“就只有这点能派上用场?”
周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牙机打磨完,最多就是个鹌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