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跟杨九看着原石大眼瞪小眼。
    “这些都是你们昨晚的收获？”杨九问道。
    韩清点头，“都是王老板跟向老板的收获。”
    陈七紧跟着来了一句，“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韩清无奈，“师父，咱们说到底干的也不是赌石的营生啊。”
    陈七这才反应过来。
    这阵子一直在围绕着翡翠原石，进入状态，好像是有点上头本末倒置了。
    但这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所以陈七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老本行又怎么了？谁还能规定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吃一行的饭，赚一行的钱？自己一根筋，还强词夺理。”
    见师徒两人又开始掐架，王屿笑着说道：“昨晚的事本来也有韩老板的份。这几块原石昨晚向老板就说算我们三个合伙的。”
    向远峰没说，但王屿觉得他也不会有意见。
    陈七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小子的好意，我们领了。但一码归一码，都是成年人，没有谁有义务总是关照谁。清儿跟你们在一起，我放心。只是他有些时候这个脑筋反应不够快。我希望他在跟其他人相处的时候，能带着点脑子。这年头，心眼太实可不是什么好事。”
    向远峰说道：“行了，您就别多说了。这点钱反正也是赵老板退回来的。四舍五入约等于白捡的。让我们几个小子闹着玩玩寻个乐子。涨就涨、垮就垮。人生嘛，重在开心。其他都是浮云。”
    见他们都这么说，陈七也不再人前教子。蹲下身开始跟杨九一道研究起脚边这几块原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地上的七块原石。
    向远峰最先发现的这人。
    见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恍然。忍不住主动问道：“这位老板也懂赌石？”
    那人看了一眼向远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承认。
    “那你看这几块原石表现如何？”向远峰又问。
    赵成跟加工厂勉强算的上脸熟，摊子支好后帮忙去加工厂借拖车还没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能解解闷也挺好。
    “表现嘛……现在看应该算得上不错。都是些现如今不多见的老石皮。但要是解开谈表现，就不一定咯喽。”男人回答了向远峰的问题。
    “为什么？”韩清也被两人的交谈内容吸引，插嘴问道。
    “跟大橡皮、水泥皮这种老料子同理。不管里面表现好也罢、坏也罢，只要这层皮还在，它就值这个价。一旦解开，里面表现好，自然如虎添翼；可要是不好，那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男人又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王屿听明白了男人表的意思。
    说白了，还是行业内的人集标本的心理作祟。
    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些人买这种老翡翠原石回去是为了搏概率的。
    总之，只要原石保持蒙头状态，就有人愿意高价买单。
    但一旦动刀，那就得看命了。
    涨了自然水涨船高，垮了就鸡飞蛋打。
    比寻常原石垮了损失的更多。
    “这位老板也是行内人？”王屿笑着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带点儿江湖气又有些文质彬彬的冲王屿拱了拱手，“在下也在这园子里经营一家小店谋生。干的就是赌石的营生。”
    韩清来了兴趣，“不知道老板店的名字叫什么？说不定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那人张嘴吐出三个字，“拙物斋。”
    “这名是不是有点耳熟？”向远峰皱着眉问王屿。
    王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出言提醒道：“赵老板求婚那块料子，不就是在拙物斋买的吗？”
    当初他还逮着那老板的藏茶很是喝了顿饱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向远峰回忆起来的同时，眼前这男人也惊讶的看过来，“难道你们就是买了那块怪装木那原石的老板？”
    向远峰重重点了点头。
    出于对店里茶叶的好感，这会儿他爱屋及乌，对眼前这自称拙物斋老板的男人好感度飙升。
    “那还真是缘分啊。先前我听店里伙计说起来，还想说什么时候要是有机会见一见几位老板，也是一大幸事。想不到今天出来闲转，倒是心想事成了。”
    这老板说话文绉绉的，不知道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
    跟他说话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
    这时候赵成推着拖车走了回来。
    拙物斋主又是微微一笑，“几位老板，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可以想一想，究竟怎么处理这些原石。”
    王屿觉得他话里有话，便开口问道：“不知老板有什么建议？”
    男人说道：“如果几位老板愿意割爱，在下倒是不介意多收几块老原石放在店里压轴。价格好商量。”
    他说的云淡风轻，那模样与其说他是想做这单生意，倒不如说他就是顺手搂着打兔子。
    能得手就得手，不能得手也没损失的那种感觉。
    “老板这话当真？”向远峰立刻第一时间跟了一句。
    “那是自然。就只怕老板做到今天这种程度，早不把这点钱看在眼中。我见多了视金钱如粪土，只想验证自己眼光优劣的老板。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我只是觉得，这次成交的可能又不大而已。”
    男人边说边摇头。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什么惋惜还是嘲讽。
    王屿挠了挠头， 直接问道：“老板出个价来听听。”
    这话一出，向远峰跟韩清都大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也认为王屿肯定会自己解开看究竟。
    王屿赌石的本事向来稳定，加上这几块料子又是捡漏回来的。完全输得起。根本没必要半路昭和接盘侠。
    就连拙物斋老板也显得有些惊讶，“我前面说了价格好商量。老板开个价给我，只要不离谱我绝无二话。”
    “你真的是拙物斋的老板？”向远峰狐疑的看着男人。
    要是王屿真有这方面打算，好歹也要先落实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再做定夺。
    他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让人很难相信年纪轻轻就在帝都这种地方经营着拙物斋这样的店面。
    更何况前面还有赵成铺垫渲染的那些道听途说来的背景。
    男人一板一眼的说道：“如假包换。咱们先来说说这几块原石的事……”
    话音没落，蹲在原石前的陈七开口了，“不行。至少……这块料子不能卖！”
    王屿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陈七手底下正扒拉着一块乌黑油亮的蜡壳原石。
    个头差不多有一颗人头大小。
    要是王屿没看错，那应该是一块莫湾基原石。
    韩清连忙走到陈七身边，“师父，这块料子有用？”
    陈七没有避讳，点了点头，“我觉得董先生有概率能用的上。”
    韩清又问道：“可……你不是说董先生需要的是自璧原石吗？”
    陈七仰头瞪了韩清一眼，“说你一根筋你还不承认。我那不是为了刁难那个叫徐敏的女人吗？自璧原石市面上少见，有限的原石都被腾南魏家垄断，才能难住她啊。我要是说个其他场口的原石，人家分分钟拿出一堆。还刁难个屁！”
    韩清长大了嘴，“那后面怎么收场？”
    陈七无所谓的说道：“自璧也不是不行……就是用在他这件事上有些浪费。”
    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问道：“王老板，昨天去清漪园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不光王屿，向远峰跟韩清都跟着摇头。
    陈七皱起眉头，又问道：“昨晚也没什么感觉？”
    他这么一说，王屿倒是想起昨晚做了一个梦。
    只不过那个梦断断续续，内容已经有些记不清，只是依稀记得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只怕就是寻常梦境。只是这会儿被陈七突然问起，一下联想到了而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七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再次重重复了一遍，建议这块原石暂留。
    王屿倒是无所谓，要是能用这块莫湾基原石替换出一块自璧，那可太划算了。
    拙物斋主也说道：“没关系。虽然七是我的幸运数字，不过我这个人并不迷信。要是老板们愿意割爱六块原石我也相当愿意。”
    顿了顿又说道：“要是老板们想继续，不如去我拙物斋坐着慢慢谈？”
    这会儿赵成嘴里说的那个老主顾也带着两个帮手来到摊位前，在这里站着说话，也确实有些不方便。
    加上上次在拙物斋，对那个店伙计的印象相当好。再走一趟倒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向远峰就更愿意了。
    这次来帝都走的匆忙，顺口的那些茶叶都没带在身上。
    要是去到拙物斋，那自然好茶管够。
    这对一个嗜茶如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提议。
    当下所有人转战拙物斋，跟在店主身后拖着加工厂的拖车拉着七块原石走了。
    向远峰跟王屿走在最后面，向远峰鬼鬼祟祟贴近王屿说道：“说起来，昨晚半梦半醒的时候，我隐约记得你好像又发光了。不过这一次像个茧。整个人被光都包了起来。”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跟以前那种被光包裹的样子不同。这次是完全看不到你。只看到一个椭圆形的茧在发光。不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