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大人?您在里面吗?”隔着个木门,胡公公在外面高声询问。
他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洪亮,鼻音很重,倒是显出了些许男子的阳刚之气。
“方大人?”
见依旧无人应答,胡公公又走近了些,手捏帕子掩住口鼻又唤了一声。
“在——何,事,呀?”里面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里面的人既然有了回应,胡公公就不便再往前,于是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说:
“方大人呐,您好了么?陛下让咱家前来通传,说要见您。若是好了,就赶紧出来,随咱家一道去见陛下吧。”
“噗噗~~~”里面传来一连串响亮的混杂气味的声音。
“麻烦~~禀告陛下,外~~臣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子~~见陛下......外臣~~~如此这般......有失体统。还是等外臣.....完毕后~~~熏~~~香~~~好再见~~~陛下。”
里面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想来这声音的主人此刻相当的痛苦。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极具画面感的声音传出,胡公公再也坚持不住,连续后退好几步后,捏紧的手中帕子,恨不得塞进鼻孔里。
守在院外的禁军小头领见此情形,赶紧对着胡公公毕恭毕敬道:
“公公,里面的那位大人,这种状态已持续许久了。小的们要给他叫御医来瞧瞧,可他说什么都不肯,小的们寻思着大人们都好面子。于是每隔一会儿便叫上一句,以确保里面的那位大人没啥大碍。”
胡公公嘴角抽了抽,又往那木门看了看。
想必以那方大人目前这般状况即便完事了,也确实不宜见驾,还是赶紧回去如实禀告陛下吧。
晦气~~!头一次为陛下办差就遇到这档子事儿,看来自己着实没有飞黄腾达的命啊。
胡公公不禁无奈地哀叹一声,转头又向那禁军头目交代了两句,随后便一脸灰败地往大庆殿方向走去。期间远处不时有爆响声传来,半边天的光亮洒满御道,将胡公公落寞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银色的月光与烟花的闪光,交替映照在布有划痕的面具上,闪动在面具后的那双明亮眸子里。眼眸中的目光震惊地凝视眼前发生的一幕。
血花飞溅......即便此刻在月色之下,那血花依旧绽放出如此妖艳的血红。
秦牧玄眼疾手快一把捞过那个喷洒着妖艳血花的窈窕身体。冲力下两人在地面上翻转了好几圈,重重的撞击在高塔的石条基座上。
秦牧玄用自己的身体裹住怀里的人,替她抵挡住巨大的冲击力。再去看怀中之人:她已然双眸紧闭,气若游丝。
“徒,徒儿——”那个佝偻着的身影刚一落地,便是一声惨呼。
“你——,你个该死的!”蔡公公红着眼睛看向秦牧玄。
“自个儿技术不行,误伤友军还怨老子。”秦牧玄拿捏着嗓音,用沙哑的声音回应蔡公公。
“赶紧带回去救治吧,兴许还有的救,晚了可就不好说啦。”
秦牧玄狂傲嚣张地如是说,而后“嘿嘿”的一阵狂笑,可不觉湿了眼眶。
那一击——方哥哥我皮实的很,比你耐揍多了。络络,你又何必如此?傻丫头~~,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秦牧玄故作随意地把怀中的凝络丢向蔡公公。那副相当不屑的模样仿佛在说:我根本没有必要拿人做肉票。
“你——够胆!!”蔡公公接住昏迷的凝络,狠话还未放完,眼前贼人已然不见了人影,空气中只留下拖着长腔的戏谑声:
“拜拜了您呐。”
“混蛋——”蔡公公无能狂怒,把凝络轻轻交与一旁的崔老,交代道,“照顾好我徒儿,咱家去追。”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崔老抱着昏迷的凝络,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愣怔一刻,转而赶紧探试凝络的鼻息,崔老长长地舒了口气。
人若是死在自己手上可就说不清了,那老怪物暴怒起来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仔细检查凝络腰腹间的那个伤口后,崔老眉头一皱心下狐疑。
那伤口处此刻已开始凝成血痂,不再有血水流出。崔老又探了探凝络的经脉。经脉中被打入的真气不是很强烈。
怪哉!适才那老怪物竟没下死手呐?想必是想抓活的吧。
既然人没事,就赶紧带去救治,贼人有那暴怒老怪物追击应该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崔老抱起凝络几个起落就往皇宫内院而去。
然而此刻的秦牧玄那是相当的郁闷。
刚才他还感觉自己已经成功逃脱了,正一路向着皇宫宫墙冲去。可没想到只几息的功夫,身后的那股庞大的气息又急追而来。
我草~~那老家伙还没完了!
那股庞大的气息速度极快,快的都有些不可思议,短短数息便紧紧贴了过来。
秦牧玄咬牙提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夸赞起徐长卿:那小子还真行,能和这般怪物周旋如此之久!
此时的蔡公公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珠子蒙上了一层血雾,咬牙切齿地紧追前面那个狼奔的身影。
他这辈子都没像今晚这么憋屈。先是被人调虎离山,而后又被丢出的那个厉害暗器险些要了老命。临了临了,又被这么个贼人戏耍地差点儿把爱徒......一肚子的窝囊气无处发泄,眼前这个贼人......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要他生死两难。
可那狗贼却提高了速度,在前面拼命奔逃,眼见就要追上他。蔡公公心下一横,再次燃了一把本源气血,暴发速度狂奔上前。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蔡老魔开始拼老命了!!
秦牧玄可不会啥燃烧气血的玩命法门,如今他的速度已然达到极致,可眼见身后的老怪物猛地一个加速。想也没想,秦牧玄拿出最后一颗土手雷,点着就直接丢了出去。
“追尼玛!去死。”秦牧玄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高速远离,那颗土手雷威力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束手指粗细的真气流在空中一闪,直接洞穿了那颗飞过来的手雷。
那颗手雷在巨大的威力下竟未来得及爆炸,就在空中直接解体了,理所当然的巨响没有传出,秦牧玄不禁向后瞥了一眼。
但见一道散发着红光的身影穿透漫天飞舞的手雷碎屑,已经追到离自己几丈远的位置。
草~~臭蛋!!倒霉。秦牧玄还以为自己走背字,遇到了一颗哑弹。
还没等他回过头来再次狼奔,一束几乎肉眼可见的真气流就直奔他脑门激射而来。
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秦牧玄敏锐的灵觉再次挽救了他的一条小命。
下意识的一个后仰,那真气流擦着他的鼻尖就射了过去,激射的劲气撕碎了面具的下颌部分,仅仅被头带拉住的上半部分留了下来。
高速运动下突然的姿势改变导致重心失衡,秦牧玄一个趔趄,翻滚着,跳跃着,一头栽进了一间宫舍之中。
“死来——”随着一声尖利的暴喝,那个放着红光的身影也不管不顾,一头冲进那间宫舍之中。
“砰砰砰......”一串爆响从宫舍里传了出来,震动的气浪直接掀飞宫舍的木窗,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炮弹似的撞破木门,翻滚着从宫舍里飞了出来,一路撞断沿途的几棵小树,随后重重砸在宫墙之上,宫墙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颤的土灰簌簌而下。
黑色身影瘫倒在宫墙脚下,一口逆血从唇齿间喷薄而出,爆裂的真气肆无忌惮地在体内来回冲击,搅得经脉如刀割般疼痛难忍。
视线有些模糊,体内真气紊乱,残留在体内的真气一时难以压制。恍惚间看到,佝偻模糊的身影从那破碎的木门里缓缓走出。
“好狗贼——,能伤到咱家也算你有些本事,咱家这就来帮你解除痛苦......不,那样一来倒也便宜了你。咱家要让你尝遍昭狱一百零三道酷刑再死,方能解咱家心头之恨。”
阴冷恶毒的话语传入秦牧玄耳中,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扶着宫墙缓缓站了起来。
到底是武帝呀,差距太大了,使出全力在那老怪物面前却也是连一招都没走过。
秦牧玄晃了晃昏胀的脑袋,看向那个缓慢走来的佝偻身影,嘴角咧出一抹微笑。
“呵呵呵~~~徐长卿,老子有命回去,真得当面夸夸你小子。........傻丫头,千万别死啊,赶快好起来,回头还要请你吃好吃的呢。”
秦牧玄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皮袋,在那老怪物面前晃了晃,满嘴血水,笑的分外开心。
“交出来,咱家让你少受几道刑罚。”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狗~~~想,要~~吗?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秦牧玄使尽最后的力气,把皮袋高高抛起,那皮袋划过一条弧线,越过高高的宫墙,向着宫外坠去。
“找死——”
见贼人到这份上竟然还敢戏耍与他,蔡公公急奔几步,一掌向秦牧玄胸口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