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赵普瞬间变色:“圣人名号也是尔可以盗用的?”
那边孔兴燮也是暴怒,突然来了个莽夫,说是自家祖宗,骂谁呢?敢在孔府门口撒野,找死。
“给我收拾了这个狂徒,死活不论!”赵普黑着脸对禁军护卫下令。
一众厮杀汉下马持刃,往城门口逼去。
刚刚赶到的黄、王、方三人大急,有官身的王夫之连忙出面高呼:“切慢,容我问上一番。”
孔兴燮不悦道:“尔三人何人也,竟为这狂徒出面,可是他的同党?来人啊,将此三人一并拿下。”
衍圣公麾下尚未躺倒的几人听到主子吩咐,连忙站出来,就要准备把几个不晓事的碍眼家伙清理掉。
王夫之连忙自表身份:“本官乃是大明鸿胪寺少卿,奉皇命出使唐国,路过曲阜,特来祭拜圣人。”
赵普看了看三人,都是一身常服,当是以私人身份来此游览,却不知道怎会与城门口的狂徒有牵扯。
但不管怎样,胆敢在此圣地大放厥词,赵普绝不可能让他们把这人保下来。
示意衍圣公把上去拿人的家仆喊回来后,赵普说道:“尔等既是圣人门徒,便当洁身自好,岂可结交匪类?”
又一指城门口的孔子:“此人辱骂圣人,本官必不留他。尔三人速速退去,否则,便是明国使节,也容不得如此放肆。”
说罢,不等三人开口,便一招手,命令禁军出击。
同样是十多人围上去,不过这次换成了百战精锐,个个膀大腰圆,又是厮杀惯了的,拿着趁手的兵器,饶是以孔子之强悍,在放倒了两人之后,也险象环生。
那边黄宗羲三人焦急万分,几次想要阻止,却都被拦了下来,眼瞅着刀光闪过,禁军手中的利刃划过孔丘的胸口。
“吾命休矣!”夫子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被那衍圣公的无耻行径给气昏了头,竟欲当街阻拦仪仗,致使教化苍生的大业尚未开始,便要终结。
转瞬间,已经心生死志的孔子却发觉自己似乎毫发无伤。
对面的禁军将士也是一呆。自己明明结结实实地砍了一刀,怎么像是打在了钢板上,连片油皮都没擦掉。
这人穿着夏日的单薄衣衫,里面明明没有暗藏甲胄啊。
不管自己为什么没受伤,孔丘可不会放过这机会,一脚重重踢出,将眼前的敌人暂时解决掉,又接着和其余人厮杀起来。
不大会的功夫,孔子身上数次利刃加身,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围着的禁军将士们有些胆寒了。这什么妖怪?
要是肚子上藏了块铁板我也认了,可刚才明明一刀砍在裸露的手臂上,怎么就不见血肉翻滚?
赵普在后面看得不甚真切,只觉得这些禁军将士真是废物,许久下来连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都拿不下来。
正在焦虑间,听见马车顶传来声音:“加油,加油,拿剑砍他,对,就是这样。不用担心会死人,我给你的宝剑是没开刃的。”
抬头一看,却见一完美无瑕到不似人间造物的娇俏丽人站在上面,白嫩的双手围拢在嘴边作喇叭状,放声大喊。
这是谁,众目睽睽之下,啥时候上到马车顶上去的?为什么说那狂人的宝剑是她给的?
赵普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下车,对着车顶重重一礼道:“敢问可是影仙子?”
大家伙也都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纷纷侧目,围攻孔丘的禁军将士也顺势停了下来。
本来就越打越心寒,正好按个暂停键看看这厮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哎呀,怎么不继续啊,你们不用管我,继续打啊!”马车顶上的那位着急了。
赵普一阵黑线,没奈何,只得再次恭敬问道:“不知仙子驾到,所为何事?”
早就听陛下说这仙子是个活泼性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堂堂上仙,竟然对人间斗殴这么感兴趣。
那边衍圣公也挤过来,脸上写满了谄媚:“孔兴燮拜见仙子!”
竟是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直接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孔子第六十六代嫡长孙虽然年纪轻轻,身体却一向不大好,这会儿正寻思着能在仙子面前露个脸,说不定就有机会治好身上的暗疾。
除了几位有见识的隐约猜到了影仙子的身份,其余围观群众大都不明所以,但见衍圣公都跪下了,那车顶上的女子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也纷纷跟着跪拜。
最后只剩下孔子愣愣站在那里。
“唉,真没意思。”看不成热闹的小影叹了口气。
“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他喽!”
看着仙人手指向孔子,赵普问道:“不知此何人也,竟然劳动仙子大驾?”
小影促狭一笑:“他是谁,刚才不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他就是你们打算祭拜的至圣先师孔子啊!”
“怎么,人家孔丘从庙里的泥塑变成真人,你这儒家子弟就不认识了?”
“我今个儿上午才复活的,要不是给他加了无敌护盾,刚才就被你们砍死了!”
自打知道城门口的怪人乃是孔子后,赵普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乱哄哄的,后面影仙子说了啥压根就没听到。
我干了啥,我tm都干了啥,老天啊,我,我刚才指使禁军去杀孔圣?
我以后还怎么在儒林混啊,又有何脸面立足朝堂?
有眼不识真圣,赵普这名字,以后会从大宋开国名臣变成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笑话。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自裁以谢天下吗?
那边孔兴燮也是愣了半晌,颤抖着手指了指孔仲尼,接着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连滚带爬跑过去,当头跪拜:“第六十六代嫡长孙孔兴燮拜见老祖宗!恭喜老祖复生。”
缓过神来的孔丘看着眼前衍圣公纱帽里显露的短发,忍不住又是一股无明火起,竟是一脚踹过去,怒喝道:“滚,我没有尔这般开门揖贼的不肖子孙。”
可怜小孔同志本就年纪轻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骨,这一脚下去直接要了半条命,竟是当场昏了过去。
旁边不远处的黄宗羲有心为这可怜的衍圣公辩驳两句,毕竟剃发易服,捧鞑清皇帝臭脚丫子的事是他爹孔胤植干的,这小儿辈只是代为承受孔圣的怒火。
但犹豫了下,最终没有说出口。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老子既然挂掉了,那这做儿子代挨一脚也无可厚非。
王夫之更是乐得看热闹。
历任衍圣公干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眼下这位放纵家奴欺压百姓的都已经算是名声不错的主了。
没办法,顶着这么大的名头,哪怕是杀人放火,只要不是太过分,御座上的帝王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过去了事。
这作威作福的特权怎么来的,磕头磕的呗。
大金跪得、蒙元跪得,大清来了,一样麻溜跪起来。
甚至德国强租胶州湾,曲阜孔府还将威廉二世的肖像“请”进府中,以示顺从;英国霸占威海卫,曲阜孔府又多了一个主子,爱德华三世的画像也被“请”进府中。
日本侵华那会,要不是常凯申同志深知这群人的德行,提前把衍圣公带走,那孔府供奉的大神中只怕就要多一位来自东洋的“国际友人”了。
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岂是浪得虚名。
收拾完混账后人,孔子大步流星来到仍在发懵的赵普跟前:“还请回报赵家天子,丘德薄,不足以承祀。孔府至今已传数十代,不合天道。自今日起,再无衍圣公!”
那边孔兴燮刚刚被下属掐人中转醒,就听到这等石破天惊的话语,马上顾不得浑身疼痛,膝行过去抱着孔子的大腿哭嚎道:“老祖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孔府乃是儒门圣地,岂可说罢就罢啊!”
可不是嘛,没了衍圣公这名头,老孔家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百万亩良田,占地几百亩的大宅,优厚的免税待遇,这泼天的富贵,谁愿意放手?
夫子又是一脚踹开,厉喝道:“披发左衽,谄媚夷狄,我孔丘没有这等无德无耻的后人。”
得,直接被开除孔籍了,可怜的衍圣公已经可以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惨淡未来了。
一屁股摔倒地上的孔兴燮好似一个农妇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丝毫没有往日里拿捏出来的儒雅模样。
周围的人群看着眼前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衍圣公落得这般模样,却是丝毫同情也无,只觉得痛快异常。
孔家做了多少恶,看看解放时的记录便知道。
所谓“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