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韩信一抬手，脸上却再不见刚才的苦恼神色，而是长出了口气道：“没有什么只怕，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我们这支鱼钩已经撑不住元军这条大鱼了。”
    “我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想要护住谷口的马营已经不可能。这次以前军为饵，诱得元军主力聚而歼之的计划是没办法完成了。”
    “再坚持半个白日，明日午后，把银凤湖大营的将士们转移到下孤山，依山势而守。”
    “有这半日的功夫，主力也可以再拉近些距离，说不定能赶上蒙军后队，占些便宜。毕竟，元兵也不全是四条腿赶路，两万汉军步卒总跑不了那么快。”
    “至于山谷中那一万多战马，留下一两千匹赶到山上挤一挤，其余的，”韩信叹了口气：“便都杀了吧。”
    万余匹战马固然珍贵，但若是因为舍不下非要硬扛，那大概最后会人马俱失。
    没了战马，这支前锋军也将基本失去对元军的牵制能力，就算是白起领着主力赶来，大伤元气又没了代步工具的韩信所部也没办法协助阻拦元军逃窜，最多只能吃到些残羹剩饭。
    “将主，那可都是精选出来的良马，弃之可惜。不如拨一部出来，驱马北撤，投奔主力。”董翳有点舍不得。
    “不行，重重围困之下，我们摸不清楚元军的布置，一个不慎，突出去的儿郎便去全军覆没的结局。而战马最后也会成为元军的战利品。”韩信否决了这个提议。
    “诺！”董翳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领命而去。
    当天晚上，元军夜袭部队的擂鼓声、号角声、喊杀声中 ，秦军营中的马匹也在嘶鸣哀嚎。
    第三天，起了个大早的铁木真亲率怯薛军来到阵前，狂热的蒙古军团山呼海啸般高喊着成吉思汗，向着秦军的阵地舍命冲锋。
    就在元军一波波不停攻寨的时候，观战的铁木真却是面色凝重。
    “到底是低估了秦军的战力，没想到仓促整合下，不过半年多时间，这秦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成吉思汗一边挥舞着马鞭，向远方的健儿们示意，一边对着身旁的亲信大将们说道。
    韩信对元军舍生忘死的冲锋印象深刻，他铁木真又何尝不震惊于秦军的坚韧？
    上一世，老铁打过太多的对手，敌对的蒙古部落、反复无常的西夏狗崽子、趾高气昂的金人、不知死活的花剌子模，没有一个像秦人这般难缠。
    数倍于敌、士气高昂的勇士一波波冲上去，又被战技娴熟、进退有序的秦人依托防御工事杀退。
    老铁很清楚，秦人伤亡绝不会少于四成，甚至高达五成也说不定。
    到了这种程度依然紧紧守护着马营，竟是仍不死心，想要配合即将跟上来的主力来一把大的。
    侍候在左侧，跟铁木真差了半个身位的伯颜看向这位身躯伟岸的蒙古大汗，凝神接话道：“这秦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今日里必破银凤湖大营。”
    兵力越发捉襟见肘的情况下，防御的难度大增。
    最精锐的怯薛军披甲冲入后，没费多大功夫便杀入了敌营深处，此刻正在跟秦军预备队胶着。
    随着蒙军源源不断开进去，银凤湖大营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大汗，这秦人真是不知死活，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痴心妄想，不肯舍弃马营。”阿术笑道：“等山脚下的营寨破了，那一万多匹战马都会成为我蒙古健儿的坐骑。”
    “而且太多的兵力损失在山脚下，山上营垒定然人手不足。说不定我军还能顺势攻上下孤山，把那什么兵仙擒下来，砍了头颅给大汗做酒器。”
    伯颜、阿术说的轻松，成吉思汗的脸上却仍然不见笑容：“兵仙的首级是不要指望了。白起所部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们冒不起这个险。当下最重要的，是务必于今日内把马营拿下，断了敌人的念想。”
    两个作战目标，全歼北路秦军或是拔掉韩信所部，眼瞅着一个都没法达成，老铁也有些郁闷。
    白起那边不紧不慢，根本没有着慌的意思，依然稳步前进，夜晚扎营也是滴水不漏，不给人丝毫的机会；韩信这里，两天的狂攻，连山脚大营都还没拿下。
    只能暗道一声可惜。若是在草原上，大股骑兵不停骚扰下，自然能大大迟滞秦军主力的行军速度，留出足够的时间歼灭这支前锋军。
    西北这地界到处都是崎岖山地，难以发挥元军的优势。
    罢了罢了，还是先督战破了秦军东大营。完不成战役目标，至少不能让敌军给粘上了。
    到了正午时分，减员严重再也无法维持防线的秦军撤退到下孤山上，怯薛健儿快速推进到马营，却只见尸横遍野。。。
    “大汗，那秦人趁着昨夜扰营时候的喧闹，竟是提前把战马都杀了！”回报的先锋将军气愤道。
    忙活半晌，伤亡无数，就只能收获些马肉，可不就是让人心中生怨。
    铁木真咂巴咂巴嘴，却是笑了起来：“这个韩信，临了还要给我摆一道。”
    “罢了罢了，等日后到了草原上，我再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马背上的健儿。”
    “传令，各部回寨整军，今夜便拔营起行。”既然消除了隐患，老铁就不算继续跟韩信玩下去了。
    白起主力将至，保存实力要紧。
    “大汗，却不知断后的事宜如何安排？”伯颜问道。
    秦军已经贴近，纵然现在拔营，也很可能会被吊个尾巴。
    尤其是以步卒为主的汉军，行动迟缓，说不定就会被追上。
    为了稳妥起见，还需安排好精锐阻挡下敌军。
    “我亲自领着怯薛军断后。”铁木真安排道：“汉军先行，色目诸卫跟上，最后是蒙古本部。”
    阿术一愣：“大汗何必为了些卑贱汉儿让大蒙古勇士去断后？”
    以阿术看来，不如直接让汉军断后得了，就算全完蛋了甚或是投敌了也没什么心疼的。
    反正汉军户有的是，再从十三世纪拉些人头过来就是了。
    说完，却感觉到一道冰冷目光袭来，原来是旁边立着的董文炳。
    那董家人正欲发难，铁木真正色道：“阿术，那不是什么卑贱汉儿，而是大蒙古的无畏勇士。他们前日用自己的鲜血和勇猛证明了对大蒙古的忠诚。”
    “这些战场上舍得拼命的精锐步卒，每一个都是大蒙古的宝贵财富。我铁木真绝不会舍弃他们不管。”
    说完，来到董文炳跟前，拍了拍这位汉军大将的肩膀夸赞道：“你很不错，前日里亲冒矢石，为我军攻破敌营立下首功。说吧，想要什么酬劳？”
    董文炳慌忙行礼回答道：“为大汗效死乃是臣的本分，微末功劳，岂敢讨要赏赐？”
    铁木真哈哈一笑：“草原上的猎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家的鹰犬。我成吉思汗也绝不会怠慢了有功的将士。”
    “等出了兰州，我便正式封你为王，”铁木真直接放出了一个大炸弹：“自祁连山向西，包括西宁、凉州、永昌、甘州、肃州，直至嘉峪关，皆是你的封地。”
    “两万汉儿军便是你的私军，记得给他们分田，一人二百亩，我可是许诺过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再从忽必烈那里招募三万人过来，你再自当地挑选些勇武敢战的，凑齐七万人，为大蒙古国镇守西疆门户，看好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