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尔笑道：“如果贵国愿意支付足够的金币，那又有什么理由不卖呢？”
    “我是一名军人，交易上的具体细节还需要贵使跟财政和外交大臣协商。”
    “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向二位提点建议。先进的武器需要配合合适的战法，仅仅只采购装备是不够的，还得雇佣一些老兵为贵国军队传授战技。”
    裴行俭赞同道：“老元帅说的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您那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当然，现下的法兰西有太多经历过实战的老兵生活没有着落。”维拉尔黯然道：“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只需要付出不高的薪酬，便能换取这些人的忠诚。”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无数老兵被裁，财政窘迫之下，抚恤发放也不到位，不少人生活陷入了困境。
    这个时候如果唐国伸出橄榄枝，大把的高卢男儿愿意漂洋过海去东方淘金。
    “而且，”维拉尔补充道：“我本人也愿意去十七世纪的东方帝国，瞻仰一下七大神选帝的风采，不知道使团回程路上是否愿意捎带一下我这个老头子？”
    刘仁轨一愣，而后展颜欢迎道：“大元帅愿意赴唐，乃我国之荣幸，岂有不愿之理。只是大元帅身为法兰西柱石，恐怕法王未必舍得放人啊。”
    让一个七十岁还有伤在身的老头子，法兰西硕果仅存的战神，万里迢迢浮海赶去中国，路易十五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无妨，”维拉尔坚持道：“我会跟陛下说。眼下欧洲局势平稳，各方势力均衡，不会发生什么大乱子。我一个糟老头子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去看一下东方世界的风采。”
    当然，老元帅还有些心里话没有说出来。身为王国顶层，他可是知道上帝施展伟力复活先人、赐予青春的事。
    感觉精力日益不济、没几年活头的维拉尔也想像很多寿元将近的欧陆贵族一样，去东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天使的祝福。
    上帝啊，我当然很乐意早点去您身边服侍，但是法兰西恶劣的局势还离不开我。我还想再为伟大的天主教柱石再奋斗五十年。维拉尔在心中祈祷道。
    对此，刘仁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有这么个新式武器大兵团作战的行家去大唐交流，好处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几日，使团开启了大采购模式。
    哪怕太宗皇帝拨付了一万两黄金经费，在这么流水般地花销中，也很快少了近半。
    当然，成果也非常显着，三千支燧发枪，两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一百铸造枪炮的熟练工匠。
    考虑再三，使团最终没有采购大炮。这东西还是太醒目了些，大喇喇地从清国地界上穿行多有不便。
    好在有工匠在，仿制些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盘桓多日之后，商定所有细节的使团，在法兰西贵族依依不舍，尤其是一些贵妇们看向裴行俭的幽怨眼神中，踏上了前往英国的旅程。
    跟信奉天主教的法兰西相比，大英帝国那些勤劳节俭保守自律的清教徒们就显得低调多了。
    没有奢华的宴饮，没有豪华到极致的宫殿，没有贵妇们肆无忌惮的挑逗眼神，招待使团的食物堪称灾难。
    哪怕已经提前知晓了美食荒漠的名头，几位使节切身体验之后，还是后悔没有从国内带几个厨师来，或者至少从巴黎临时雇佣，也免得自己肠胃受苦。
    尽管整个访问过程甚是无趣，但是这个尚处于雏形中的大英帝国却依然给使团留下了深刻印象。
    百年后威加全球的日不落帝国此时已经在海军争霸战中脱颖而出。
    在连续击败西班牙、荷兰、法国三个竞争对手之后，英国海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一哥。
    三百多艘战舰，超过二十万的总吨位让欧陆诸国瑟瑟发抖。
    当使团抵达伦敦时，港口内遮天蔽日的战列舰连绵不绝的礼炮响声给大家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看着高大的三层甲板战列舰，刘仁轨偷偷拂去嘴角的口水，一脸羡慕地赞叹道：“贵国海军的这艘旗舰真是雄伟啊。”
    说起军舰，英国迎宾大臣、下院议员爱德华·弗农一脸骄傲：“这是我国最新服役的一级战列舰，排水量2800吨，每艘装备28门32磅磅炮、28门24磅炮、44门12磅炮、2门68磅炮，配备船员870人。”
    裴行俭在旁边听着都惊呆了。超过一百门大炮，还都是重炮，再加上这高大的船体，这哪里是什么橡木制成的，压根就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却不知这么一艘战舰造价几何？”裴行俭有些心虚地问道。
    “超过十万英镑！”说起这个，弗农议员也是一脸肉痛。
    这玩意是好东西不假，可真的太烧钱了。
    “英镑？”裴行俭也不晓得这个十万英镑到底是什么概念。
    “英国实行金本位，一英镑含金量7克多。”倒是刘仁轨摸的门清，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裴行俭开启了计算模式：“一两银子三四十克，欧洲金银比价约莫15，算下来一英镑差不多合三两银子。十万英镑，三十万两！！！”
    这是个什么概念，同时代的康熙晚年财政岁入才三千多万两。
    大清国养了二十万八旗加上六十万绿营，一年开销也不过两千万。
    就这么一艘船，够一万多陆军用一年！这还只是制造费用，每年的养护、训练还要大把花钱，甚至这个才是大头。
    而这种水平的一级舰，英国人有超过十艘，还有差不多数量的预备舰封存待用，更别提数量庞大的二级舰、三级舰了，甚至不入流的六级舰，都有五百吨排水量，二三十门炮。
    大唐帝国最大的船只都不知道有没有五百吨，至于那数以千计的大炮，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嘶，裴帅哥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伦敦港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金山银山。
    相对来说，刘仁轨倒是淡定多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甚至还有心思考虑另一个问题：“却不知贵国政府岁入多少？”
    这种级别的海军，每年的开销简直是天文数字，英国本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岛，就算是穷兵黩武也不该有这么多钱啊。
    爱德华·弗农也看出了刘仁轨的疑惑：“目前我国每年财政收入差不多一千万英镑，负担起这么一支舰队还是没问题的。”
    一千万英镑，差不多三千万两白银了。大清国这会岁入也不过略高于此数，大明晚期还不及此数。
    再之前却多以实物税为主，难以直接比较。
    当然，也不能光看数据，还需要了解物价来着。而要评估物价嘛，无论哪个地区，毫无疑问都得先看粮食。
    “冒昧问下，这一英镑能买多少食物？普通百姓收入多少？”刘仁轨接着问道。
    弗农议员一愣，这位使者关注点倒是挺跳跃的。
    有些跟不上节奏的爱德华同志喊来侍从，打听了下基础农产品的价格回应道：“一英镑约莫能买370磅小麦，将近100磅牛肉，50多磅黄油。普通家庭的话，成年男性有十到二十磅的年收入，加上妇女儿童，差不多二三十英镑。”
    刘仁轨点头致谢，心中估算了下。粮食价格略高于清国，但也只是高出三成左右。但是论实际收入就没法比了。
    英国一家五口普通百姓的收入足可以买到五六十石的粮食，这简直可以媲美八旗了。
    不，不算旗地收入，八旗兵的待遇也不如这些英国百姓。
    大唐帝国的农夫人均耕地面积远超清国，但底层百姓也绝对没有这般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