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纪,曾经富庶的大元上京已经不复三百年前的繁华,金莲川草原上的巨城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开平城新主人成吉思汗丝毫没有修缮宫室的打算,仍是如同当年在斡难河畔一般,住进宽敞的蒙古包,喝着腥苦的马奶酒。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不再每日里从一处草场巡视到另一处草场,看看分散开去的儿郎们可曾好好打磨武艺、习练箭技。
而今的金莲川,汇聚了八万元军和更多数量的战马。仅靠贫瘠草原上的产出,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光是马匹所需的草料,把开平附近的草皮都挖干净也不可能够吃。
好在这里离中原精华地带不算太远,漕运到大都的钱粮源源不断地北上汇聚于此地。
穷极江南,富夸塞北。粮食、布匹、精盐、铁器、草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车把汉地的财富输送到前线,草原上的健儿再也不用战时为兵、平时放牧,肚皮吃得滚圆的战士们成为铁木真最忠实的鹰犬。
是啊,铁木真的鹰犬!当忽必烈来到中军大帐,还需等待侍从通报方可入内的时候,心中泛起苦涩。
“我的好孙儿!”成吉思汗哈哈大笑出帐迎接大元帝国皇帝。
“开平城中钱粮堆积如山,勇士们吃到了精肉和白面,换上了大鸟枪,扛起了骆驼炮。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高大的铁木真给矮壮敦实的忽必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爷孙俩倒好似安答一般。
“孙儿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没有大父的威望压着,中原享福多年的蒙古贵人们早就跳反了,哪里会乖乖拿钱出来。”忽必烈倒是清醒:“还有江南的士绅,也多亏大父编练的新军战力强悍,及时镇压,才没有让民乱成气候。”
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各种利益交换,拉拢分化,其中难处,让耶律楚材这等人杰都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一群柔弱的黄羊罢了,”铁木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蒙古权贵、汉族士绅们的鄙视:“这般肥大,又没有虎狼的勇猛,活该被吃掉。”
两人交谈中进了大帐,铁木真径直坐到了中间,忽必烈在其左手边落座。
待到屁股挨着狼皮垫子,忽必烈心中又是一阵不适:“开平是爷爷的,新军是爷爷的,主座也是爷爷的,曾经的部将们都和自己生疏了。唉,把自家祖父拉出来,可真够让人糟心的。”
“孙儿放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铁木真笑道:“大父定会好好帮你。且安坐大都,看我先把康熙小儿解决了!”
忽必烈提醒道:“大父莫要轻敌,八旗可不是好对付的。纵然是绿营兵,也有几支战力不差,不可小视。”
铁木真哈哈大笑:“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小瞧过任何一个对手。八旗兵不弱,但这两年却没有太大的提升。而孙儿你麾下的军户已经在大父的调教下,脱胎换骨。。。”
1661年深秋,较之三百年前繁华更甚的帝都金陵,大明国主朱重八听着西线传来的奏报眉头紧锁。
“。。。田家镇方圆数十里俱被划为禁区,难以深入其中探查详情。锦衣卫化作商贾通行广济江面,只能探查个大概。两岸堡垒遍布,近江面之半壁山修筑有炮台,岸边堆有粗大铁锁和厚木板。。。”
近侍读完奏报,朱元璋沉默片刻,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而后开口问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地位最高的徐达站出来应道:“陛下,铁锁是为横江,厚木板可作浮桥。一旦大战开启,刘汉是打算隔断上下游交通,死守广济了。”
“这是应有之事。且说说看,可有破局之法?”朱重八刚才脑海中过了一遍鄂东形势,只觉得好似老虎吃刺猬一般,颇有些无从下口的感觉。
殿中几位大将互相望了望,却都没有人开口。
最后还是常遇春耐不住,扯开大嗓门嚷道:“陛下,不能智取,那便强攻就是。敌军堡垒众多,我军重炮也不是吃素的。这两年大把的钱粮撒出去,造出来那么多大家伙,可不就是为了此刻吗?”
“就是一群铁乌龟,也一个个给它轰烂了。反正沿江运送粮草损耗极少,比用兵南粤方便的多。大不了慢慢耗死他们便是。”
“攻城战,向来耗时又伤军,始终是下下之策。”老朱可不想这么一个堡垒一个堡垒地推过去。
就算他大明国力雄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戚爱卿,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朱重八直接点名低调的武毅侯。
被放在闪光灯下的戚继光满身的不自在,本想搪塞过去,但是对上老朱深邃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臣以为,或许可以分出一支偏师,不需多,两三万人即可,分成数股,潜入汉地,发动当地士绅百姓,号召他们响应王师。”
“若成,则汉军首尾不能相顾,自乱阵脚。便是不成,闹腾下来,也必然影响到收成,或可使其后继乏力,难与我军长期相持。”
“是个好办法,两湖与江西交界的幕阜山、罗霄山虽然难行大军,但小股部队偷渡过去还是可行的。”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那汉国赋税徭役之重远超大明,小民定然心怀不满。再有那失了土地的士绅号召,湖广烽烟四起之下,他刘汉拿什么跟我打持久战。。。”
大清国紫禁城中,自赵宋返回的皇太子胤慎正在向敬爱的皇阿玛汇报主管的户部工作。
“今年的夏秋两税征收已经基本结束,比去年大致多三百万两,全年岁入约三千八百万两白银,八百万石米麦。百官俸禄、养廉银、政务开支约一千万两,满汉兵饷一千六百万两外加五百万石米麦。再除去铸造铳炮、更换装备的一百万两,今年盈余约可一千一百万两白银、三百万石米麦。”
“老四干的不错!”御座上的康熙夸赞道:“国库充裕,朕才好安心征伐蒙元。”
说话间,似是不经意往台下群臣一扫,在八皇子身上隐晦地停留了下,又迅速收回目光。
胤禩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想来心中是有些憋屈的。
本以为老四在儒法论战会场上衣汉服扎发髻之举会惹得老头子大发雷霆,甚至撸了皇太子的位置也说不定,却没想最后轻轻放下,低调处理了事。
皇阿玛这般宠爱四哥,下次有了回复青春的名额怕也不会想到自己,那我一把年纪又如何去争这个皇位?
雍正倒是没把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当成一盘菜。老八终是醉心权术,只知拉帮结派,邀名图利,却不知道用心做好事,成为一个对父皇有用的人才是得宠的根本。
“岁入较之从前是多了些,但要支撑长期征战恐怕仍力有不逮。”胤慎提醒道。
科尔沁和宁远两场大战,还有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把康熙末年国库中仅剩的一点存银榨了个精光。
休养生息三年,最多不过三千多万的储蓄,一旦战争长期化就将面临入不敷出的境地。
康熙笑道:“放心,那铁木真不过一草原酋长,习惯了游牧四方,至今都未曾在开平起一座城池。如此托大,又怎会迁延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