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唐军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却有五万名将士贡献了自己的生命,永远长眠在了高原上。
看着一个个无名埋葬的唐军将士,邓宏忍不住泛起了泪光,许多年后,或许自己会青史留名,成为战功赫赫,被后人歌颂的大唐名将,而这些普通的无名军士,却从战死那一刻,便会被人们遗忘。
历史只会记载大唐太尉邓国公率领二十万唐军西败吐蕃,至于这五万名为了大唐的江山付出生命的将士,却只是微微一笔带过。
如今看来,邓宏的人生和当年的李卫公何其相似,二人皆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沾染了太多鲜血,因此老来便开始了反思。
沉默良久后,邓宏看着儿子邓破奴: “为将者,当存仁德之心,杀来杀去,最终还是一家之事,吾儿切记~”
“儿谨遵父亲教诲。”
十日后,正当众将皆以为大帅要趁大胜吐蕃之势继续率领大军西进,直捣吐蕃王庭时,邓宏却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除阿史那道真和郭待封率领五万大军驻守乌海、赤岭、余城等重镇外,主力大军开始班师回朝。
听闻帅令,众将皆感到疑惑,唯独薛仁贵深知邓宏的用意。
此一战,唐军虽然大获全胜,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伤亡,将士们早已无心恋战,回乡之心迫切,更为重要的是,吐蕃地形复杂,虽然其主力全军覆没,但仍有近十万大军盘旋于逻娑,唐军爬山涉水,没有绝对的兵力,绝无可能灭亡吐蕃。
这些,薛仁贵知道,邓宏更是心知肚明。
咸亨三年,已经74岁高龄的邓宏率领唐军进入了大唐的疆土,临走前,邓宏遗憾地捧走了吐蕃的一片热土。
此一战,唐军大获全胜,吐蕃遭受沉重打击,半个世纪之内再无法崛起,但这位征战了一生的贞观名将仍然感到遗憾,因为他和太宗文皇帝的目标仍未能实现。
邓宏将灭亡吐蕃的重任交给了年轻一辈的将领,此时的他,迫切想要回到家中,和家人们团聚。
九月初,大军进入长安,皇帝李治听闻太尉班师回朝,顿时喜极而泣,他本欲亲自出城相迎,但奈何病重缠身,已经无法正常行走。
遗憾的李治命太子李弘携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按最高的规格接待邓宏。
长安城外,邓宏躬身下马,太子李弘主动上前亲迎。
“老臣邓宏见过太子殿下。”
邓宏刚欲行礼,便被李弘扶起。
“太尉不必多礼,陛下龙体欠佳,特命孤亲自前来相迎,庆功宴早已准备妥当,太尉请随孤一同入宫赴宴。”
“好,太子殿下请。”
“太尉请~”
李弘用手牵住邓宏,二人一同坐上了天子赐予的龙辇。
在一声声古朴动听的礼乐声中,龙辇驶入城内,围观的百姓纷纷跪拜。
“太尉辛苦了,父皇与孤这两年甚是挂念太尉,如今看着你安然归来,孤也就心安了!”
李弘看着年过七旬仍然抬棺出征的邓宏,顿时百感交集。
“老臣谢陛下和殿下挂怀,遗憾的是,邓宏无能,未能替陛下和大唐扫灭吐蕃,以致西境仍存夷患……”
“太尉不必自责,吐蕃乃是西境大国,岂非一般之国能比,太尉此番能够痛击敌人,使其元气大伤,已然是功盖天地了,”李弘微微笑道,“至于扫灭吐蕃一事,就留给后继之人吧,我大唐国强民富,岂非吐蕃蛮夷能比的,孤相信,终有一日,我大唐定能扫灭吐蕃,以承先帝遗志。”
李弘激昂道。
邓宏看着仁德的李弘,颇为欣赏,但同时,也为他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担忧。
自从李治病倒后,李弘便长期代替李治临朝理政,朝政事务繁忙,每天上奏的奏章堆满了李弘的桌案,这位勤劳的太子经常劳累加班到黑夜,身体也逐渐衰弱。
“殿下日理万机,也该注意休息才是,朝政之事,可交与朝臣们替殿下分担,殿下万不可再劳累过度了。”
邓宏劝道,李弘却摆了摆手: “唉!”他长叹了一声,“朝政之事,事关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交与别人,孤不放心,孤累点没什么,只要父皇的龙体能够康复,大唐的江山能够安稳,孤做再多,也是应该的。”
李弘笑道。
听了他的话,邓宏内心五味杂陈,若论贤德,李弘在大唐的诸位太子中,绝对是翘楚般的存在,正是因为如此,他薨后,李治不顾群臣反对,也要追封他为皇帝。
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李弘的身体绝对会崩,若是失去这样一位贤德的太子,恐怕满朝文武和大唐的子民们都会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