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今天跟的是陈书语。
陈书语主持的是一档访谈节目,采访的全是大牌明星,今天采访的对象是一个当红流量明星梁月灵。
她的形象定位是时尚、清新,主持风格走的是自然亲和路线,不过陈书语偶尔也会抛出很锋利的问题,强烈的冲突感让她的形象更加鲜明。
门口传来敲门声,冯珊朝梁月灵看了一眼,说:“熄了吧,别让外人看到你抽烟。”
梁月灵抬头,眼睛微微眯起,她抬起中指点了点烟头,烟灰落进烟灰缸。
“让我抽完。”
冯珊看了一眼时间,说:“大小姐,陈书语可不是一般的主持人,你悠着点吧,要是人家等急了,一会发个通稿说你耍大牌,到时候出来擦屁股还得是我。”
梁月灵把烟头按进烟灰缸。
冯珊走过去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女孩,又回头看了一眼梁月灵。
景熙笑着说:“请问梁老师在吗,节目录制马上要开始了,陈主持让我来带你过去。”
半晌,休息室里没有人说话。
景熙掠过眼前的短发干练女人,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和梁月灵撞衫了。
今天天气有点冷,她穿的是从正卿那里买来的羽绒服外套。
梁月灵的脸色铁青,起身的时候,眉头很明显地皱了皱。
她走到景熙面前,上下打量她,口气傲慢地说:“没钱别学人买假货。”
景熙怔了怔,但依旧笑着说:“梁老师,我带你去演播室。”
梁月灵反感地回:“我不想跟你站一块。”
“梁老师,我来带路。”陈书语的助理晓雯一直跟着景熙过来,她早就料到景熙会被梁月灵训斥,如今见时机差不多,适时地跑了出来,说,“新人不懂事,一会我说她。”
梁月灵盯着景熙身上的衣服。
这件高定羽绒外套,款式很特别,真品价格高昂,以一个新人的条件,不可能买得起,除非这个新人背后有人。
除了景熙,大家都在这一行待久了,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都见过,能被人差遣过来叫人的,肯定不可能有背景,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买假货了。
这种事情在圈里也算是半公开的秘密,甚至还有特别的流通渠道。
冯珊拍了拍梁月灵的肩膀,说:“你先去吧,我来处理,注意点形象。”
梁月灵立刻领会到经纪人的意思,恢复了平日的娇俏可爱,对晓雯说:“没事,又不是开新闻发布会,一件常服而已,等到了演播间,我也要脱下来的。”
她转头对景熙说:“你肯定也是无心的,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跟着晓雯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新人嘛,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别为难人家了。”
冯珊侧头看着她:“假货就别拿出来穿了,你去换一件衣服。”
景熙反驳道:“这不是假货。”
她相信正卿不会买假货,即使是商场里买来的杂牌,也算不上假的。
“你多少钱买的?”
景熙如实回:“四千五。”
冯珊嗤了一声,眼神轻蔑:“这件羽绒服,l牌高定,全球只发行一百位客人,即使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她报了一个价格,看到景熙睁大了眼睛,更加确定她穿的是假货,“赶紧回去换了吧,否则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自己,咱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既没钱又没品的人。”
景熙抬着下巴,用笃定的口吻说:“我的衣服肯定是真的。”
衣服是正卿买的,冯珊鄙薄买衣服的人,就是在鄙薄正卿,她相信正卿的人品,因此极力维护。
冯珊盯着她。
景熙的脸上干净清透,敛去笑容以后也没有掩去她的柔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冷傲和自信却是不容他人忽视。
冯珊不由地开始仔细打量起她的衣服。
羽绒服的内衬为暗红色,布料光用肉眼看去,就比月灵那款更加丝滑,凑近了看,布料上有着暗藏的绣线,龙凤交缠的图案若隐若现。
这件衣服之所以贵,就是因为这个手工刺绣。
——她的衣服是真的。
冯珊不由错愕。
其实,梁月灵身上的是假货,只是她从来没见人穿过真的,所以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
冯珊咬了咬下唇,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说:“四千五这价格,最多买件假货,你这件衣服,是偷的吧。”
景熙盯着冯珊:“不是。”
冯珊哼了一声:“肯定是偷的,你留在这里不许走,一会我要找你们主任对峙,你肯定是偷换了月灵的衣服。”
偷换?
梁月灵的衣服是假的。
景熙抬眸怒盯着她:“原来你们才是既没钱又没品的人。”
冯珊挑了挑眉:“狗急跳墙了,偷了东西不敢承认啊。”
跟无赖没什么好辩论的,越辩越黑。
景熙转身要走。
冯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休息室里拽,冯珊体型高大,平时也有练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术,比起景熙力气要大很多。
景熙被摔在沙发上,她抬起头,黢黑的眼睛直盯着冯珊,怒斥:“卑劣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冯珊关上门,迈步走过来,她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朝景熙的方向吐了一口。
景熙捂着鼻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冯珊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还认为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她坐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吐出两个字,“天真。”
密闭的空间里,刺鼻的烟味不断袭来,景熙被呛的眼泪直流。
她抬手抹了抹脸,手心润湿一片。
冯珊冷冷地看着挣扎中的人,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像在看一部情节夸张的虐文,心里拂掠过一丝丝畅快淋漓的感觉。
“把衣服脱下来,你就可以出去了。”
景熙瞪着冯珊没说话。
冯珊站起身,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将景熙的衣服扒下来,然后用力地一推。
景熙踉跄几步,额头磕在了玻璃桌上。
脑袋一阵晕眩,有黏糊糊的东西流淌进了眼睛里。
她吃痛地抓住玻璃桌,听见冯珊往外走的脚步声,费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