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公主，你为什么选择在维也纳开这样一家商馆呢？”茜茜公主看似随意地问道。
她比娇娇的年龄大上几岁，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给人很强的亲和力。
而娇娇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单纯的邻家小妹。说难听一些，就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样的女孩反而更加招人喜欢，因为聪明人都不大喜欢聪明人。
娇娇似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因为这里是欧洲的中心啊，而且我觉得奥地利人都比较友好。”
“嘻嘻，娇娇公主，你可真会说话。听说您的兄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统一了整个东方。”茜茜公主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董良的身上。
她今天真的只是来购物的吗？身为一国皇后，茜茜公主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哈布斯堡王室。
她从小出生在巴伐利亚，父亲是巴伐利亚公爵，现在的奥地利皇太后是她的姑姑。
这样的出身，她怎么会不懂政治呢？
今天她在这里的每一句话，店里的工作人员都会记录下来，随后这些记录会送给艳妮和容闳。
他们会从茜茜公主的这些话中分析奥地利人的态度。
“我哥啊，他确实非常厉害。小时候一点不觉得，后来出了一件事情，他突然就变得好厉害。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说到自己的兄长，娇娇也是一脸的崇拜。
要是没有兄长的允许，她也不可能走出来。
要是没有兄长，自己兴许早就嫁人了呢。然后在夫家种田织布，养儿育女。
她的生活甚至都比不上蓝灵儿，人家灵儿不管怎么说还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
“皇后您也非常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一国皇后。说起来您的年龄应该跟我哥差不多呢。”
“差不多？”茜茜公主在心中惊诧道。那位东方的元首可是白手起家，竟然这么年轻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象董良的样子。其实带有董良照片的报纸早就已经流到欧洲。只是身为皇后，茜茜不能去关注另外一个男人。
自己和丈夫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血统。说白了，他们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
“你的兄长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茜茜公主抿嘴一笑：“真有些羡慕你，你可以到奥地利来，但是我可从来没有离开过欧洲呢。”
“哦，是吗？公主您要是高兴的话，华族随时欢迎您的到来，我们华族有很多美丽的地方，银色的海滩、高耸的山峰、无边的沙漠、茫茫的雪原、碧蓝的大湖，您能够想到的美景在华族都能够看到。”
娇娇的话，真的让茜茜公主产生了短暂的向往。不过她很快恢复理智。她是奥地利的皇后，不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茜茜公主。
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别人约定好的规矩之下。
“谢谢你的邀请，娇娇公主有机会也可以到我的城堡来参加宴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匈牙利。”茜茜公主也对娇娇发出了邀请。
作为一个老牌的贵族后代，茜茜公主有很高的政治敏锐性。她丝毫没有轻视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女子。
对方的身上虽然看不到那种高贵的气质，但对方却实实在在是那位东方之主的妹妹，而且是唯一的妹妹。
这样的地位在欧洲的皇室可以排到王位的第二顺位，不可谓不尊贵。
她今天过来也不仅仅是好奇这个东方馆里面卖的是一些什么东西。她确实带着政治目的。
与华族的贸易对奥地利王室非常重要，去年一年产生的效益，已经占到了哈布斯堡王室收益的百分之二十。
不要小看这个百分之二十。要知道哈布斯堡家族在欧洲大陆开枝散叶上千年时间。
自1273年，哈布斯堡家族的鲁道夫一世被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开始，这个家族就成为了欧洲最有实力的统治家族。
这样一个王室家族，每年的开支也是非常庞大的数字。
更何况，她的丈夫约瑟夫一世是一个有野心的君王，他一直想要整合整个德意志地区，重新铸造神圣罗马帝国的辉煌。
这可都是要花钱的。
不过现在英法组建了反华族联盟，英法俄三大强国都参加了，夹在中间的奥地利、普鲁士非常难堪。
他们无法与这个联盟抗衡。英国人只要封锁了地中海和波罗的海的出口，他们就将失去与外界的海上联系。
就像现在英国人在马六甲海峡强行增加税收，他们也只敢提出口头抗议。
英国人依然维持着海上霸权，人家就是真的独占了海上通道，你又能够怎么办呢。
奥地利只能在表面上与华族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茜茜公主以非正式的身份与华族的长公主建立私人关系，这完全没有问题。
茜茜公主在娇娇这里玩了一个下午才离开，整个过程非常愉快。
“呼，累死我了。”娇娇往榻上四仰八叉地一躺，脸部的肌肉都抽动起来。
“灵儿，这贵族女子可真难做，你说他们是如何一个下午时间都保持假笑的表情，还能一直找到话题跟你愉快地聊天？”
此时的娇娇哪里还有刚才的淑女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农村土妞。
“哎呦，我的长公主殿下呐，您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咱们今天半卖半送还赚了一千佛罗林特。算起来差不多有七八百华元了。”
佛罗林特是约瑟夫一世发行的新银币，取代原本的大奶妈，也就是印着特雷西女王头像的银币。
“真的吗？”娇娇一下子来了力气。
要知道她这个店才刚刚开张，这里的位置也不算繁华，并没有什么生意。
“当然是真的，我算账你还不放心？”
蓝灵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崭新的奥地利银币。
奥地利与华族一样使用白银作为货币，一佛罗林特大概28克，含银量百分之八十，折算成华元是八角。
董娇娇看着这些银币顿时两眼放光。
她用双手捧起一把银币，然后缓缓洒落到箱子里，听着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娇娇顿时感到身上来了精神。
“长公主殿下啊，我看你这个公主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我们可以将今天的事情报道出去，等再过一段时间，更多的人知道咱们东方馆。我们就可以召开一个舞会，将那些贵妇人都给请过来。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就铺开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去参加茜茜公主的舞会。然后咱们才有机会去回请人家。”
作为军师，这些事情自然是蓝灵儿该考虑的。
董娇娇面露难色：“灵儿，好复杂啊，与一个茜茜公主相处都那么难，要去参加舞会岂不是更难。”
“而且我可不会跳舞，更不可能跟那些满身狐臭的白人男子一起跳舞。”
蓝灵儿自然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抿嘴笑道：“您可是东方的公主，他们也知道东西方的风俗不同，所以您只要保持端庄典雅就行了。至于跳舞，艳妮姑娘那里可是有很多人才，咱们组织一个班子，给这些洋人看看咱们的东方舞蹈。”
……
“阿嚏……”艳妮心中嘀咕，到底是谁在背后编排自己呢。她在外面认识的人可不多。
“站长，茜茜公主与娇娇小姐的对话已经整理出来了。”这个时候一个穿着修女服包着头巾的年轻华人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女孩就是艳妮的助手司徒雪。
“小雪，你们速度很快啊。”艳妮微笑着冲司徒雪点头，将她手中整理好的对话记录接了过来。
只见她一目十行，一会儿就将几十页对话看完。
“看样子，奥地利人还是非常重视与咱们华族的关系，这份材料抄录一份给容次长。”
艳妮看完之后吩咐道。
艳妮这段时间与容闳配合得非常默契。
容闳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艳妮给他的建议，一般都会被他采纳。
而且容闳遇到了一些事情，也会主动找艳妮商量。
两人一明一暗，收集了不少对华族非常有用的情报。
修道院边上的护理学校已经开工，修道院后面的空地上搭起了巨大的脚手架。
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是一些白人汉子却穿着单薄的亚麻上衣在干活，就这样他们还满头大汗。
这些人大都是从战场上退伍回来的老兵，而且家境不好，通过互助会的介绍到这处工地上干活。
在这里，他们每个月获得的报酬比他们在克里米亚战场上得到的还要多。
而且干活的间隙，时常还有漂亮的修女来给他们送茶水。
工地上的活儿很累，但是大家干得却非常开心。
“嘭嘭嘭……”勺子敲击铁桶的声音响起，一个腰围粗大的中年修女召唤那些干活的工人来吃午饭。
众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在一个大水池中将手洗干净，然后从一个用白色棉布覆盖着的藤筐中领取一套餐具，自动在中年修女的面前排队。
“尊敬的特蕾莎修女，今天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一个胖脸上长着浅棕色大胡子的白人男子憨笑着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难道你在家能吃到比这里更好的食物？”特蕾莎修女白了那人一眼道。
她打开了木桶上的盖子，顿时一股牛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木桶中装着番茄土豆牛肉，她又打开另外一个木桶，里面是蒸好的米饭。
“米饭自己装，完了到我这里打菜。”
特蕾莎修女圆圆的大脸上满是威严，这些工人顿时将身上的戾气褪去，变成了温顺的羔羊。
他们中有很多人曾经是凶神恶煞的雇佣兵，有些人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但是在这里他们却一个个看起来像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
因为他们在这里感受到了尊重。他们不再像牲口一样被人对待。
哪怕特蕾莎修女总是板着一张脸，哪怕她打菜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哪怕是每天吃着他们不习惯的米饭，他们也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