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不自然地渴了,感觉很奇怪。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地没有半点推延的把想法告诉他人,很紧张。
然而,骑虎难下。
对面悟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我,我缓缓开口:“我也是,跟你一样。”
悟微微一顿,“一样,是指?”
善人艰难道:“那个……就是说、同志,这件事。”
闻言,悟的眼睛睁的老大,视线飘向空中,有被震惊到。
聊了一番,两个人都坦白开说。
悟为善人也是同道中人而开心,因而跟他说了很多、大概是心事的事情。
“出轨。”悟淡淡道,“分手的理由,是梓马那家伙出轨。”
“……真假?”善人惊讶道。
这种事他还说的真够透彻啊,别人恐怕都不太想谈的吧。
悟反感道:“而且那家伙啊,还说什么『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牵绊』。”
他可没宽容到男友用那种歪理沾花惹草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嘛啊,那倒是……”善人点点头,附和道。
悟继续说着,“我被那家伙的这一点吸引住也是事实就是了。”
他陈述道:“我啊,喜欢花花公子型的人。”
“啊~,所以才跟泰利。”
提到泰利,悟脸上的表情犹如千年的冰山融化一般,露出害羞又腼腆的笑容。
“算是吧。他内心还意外的纤细这点也很可爱。”
悟说完,脸上表情由晴转阴,再度露出无精打采的神情。
他把撕碎的包装纸丢到桌上,声音低沉道:“……不过,不行了吧。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听着悟的坦白,我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尴尬来,也许是自己也做了跟他同样的事情,又或者自己做的比他还过分。
善人端起碳酸饮料喝了一口又一口,感到不痛快的他索性直接一口饮尽。
没错,明明就算说了、摊牌了,也不可能得到快乐。
传达心意的话,培育至今的关系搞不好就要分崩离析了。
天知道大智跟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有多慌。
心脏狂跳不止,面色潮红,四肢仿佛被铅灌满毫无力气。
要不是突然生出的几分怒意,他恐怕早就答应了大智的请求,这会儿可能已经因为自己龌龊的内心而跟大智分道扬镳了。
“突然被当作是朋友的同性告白……之类的,果然会感觉很讨厌吧。”悟说着,眼神透露出落寞之意。
摆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用征求同意一般的说法看着善人。
可他又能怎样?善人得不出结论。
从爱上大智开始,他的生活就像一本注定悲剧的故事书。
一路上的艰辛都克服过去了,可到最后才发现这些被克服的艰辛不过都是催生boss的养料。
而真正的艰辛是如何维护这份友情。
因为示爱,换来的是昔日的同伴朝自己倒戈相向。
即便战胜,自己的内心也是痛苦万分。
明明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明明自己在伙伴心中是那么的热情可靠,在结尾,都变成了厌恶和反感。
“很讨厌吧,这种事。”善人突然伤感了起来,胸口的闷意令他说道:“只是因为说了喜欢就终结的关系……我,很讨厌。”
不是因为想结束,正是因为想继续下去。
所以才想说,却又不能说。
正因为有着难以割舍的牵绊— —
“怎么可能这么空虚啊。”
一有自觉,就只能烧光自己的感情什么的。
一有期待,就只能等到消亡之日的感情什么的。
只能说是空虚了不是吗?
“明明就不讨厌,却连朋友都做不了……我不要啊!”善人神情悲痛。
那还不如,干脆不要算了— —这种悲伤至极,莫名其妙的痛苦。
“……善人。”
悟看着对面的善人,出声叫道。
突然出声的悟叫住他,善人这才静下心来。
待反应过来,这才立马心道:糟糕,搞砸了。
这别说是回答,根本只是把他钻牛角尖的心情全都吐露出来罢了。
善人暗恼,却听见悟带着几分惊讶之意道:“感觉,你也太纯粹了。”
“哈、哈啊?”
听到这句话的善人面上升起坨红,疑惑不解。
“唉呀~看到你天真烂漫的样子,我都要害羞了。”悟略勾嘴角,眼神里带着笑意。
“啥,你这家伙,少糊弄我。”善人认真道。
他明明是认真在说的,悟却微笑看着他。
这家伙到底搞毛啊。
说什么纯粹啊天真烂漫的。
不好吗?
“唉呀,先做不成朋友的,是我这边嘛。”悟没有过多解释,转移话题道。
……
——————
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在狭小的公寓房间里了。
这是小时候的记忆吧。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听见了打开玄关门的噪音,匆匆跑过去。
但本该是满心期待的那位人物,却一看到我就露出不爽的神情。
“搞什么,原来你还在啊”
“……妈妈”
年轻时就结婚了的我的母亲……不,曾是我母亲的人。
一下就与性格不合的、比她还大十岁以上的父亲离婚,沉浸在男色中。
像这样在深夜才回家可说是家常便饭。
“住口,别叫我妈妈。真肉麻”
“是……的,对不起”
那只黑豹每次在我开口叫『妈妈』时,都会用十分不悦的眼神看我。
而我不知不觉间也不再把那个人当母亲,而仅仅是生下我的人而已。
“啊-真不爽。果然都对有拖油瓶的人没兴趣,唉”
她满口牢骚地走过我身旁,坐进沙发,点了根烟。
没成功钓到男人时一直都是这样。
我对烟皱起眉头,小声说:那个,饭……
“蛤,我不是叫你随便吃了吗”
“可是,冰箱,已经空了”
“是喔,那就忍忍吧。我要睡了”
咦……
她说完,也没把烟灰缸里的烟灭绝,就直接横躺在沙发上。
而我也知道如此一来不管怎么请求都没用了。
只能无助地披着脏了的毛毯,忍受着饥饿,等待早晨的到来。
……这种荒谬的日子也唐突地结束了。
我才刚上国中,那个人就连家都不回了。
肯定是有了男人吧。
一段时间后,附近的人跟派出所的人为了保护我而来访家里的瞬间,我从小时候就抱有的疑问转变为确信。
啊啊,我被抛弃了啊
果然很碍手碍脚
对那个人的人生来说,我是不需要的孩子啊
— —“搞什么,原来你在啊”
所以,她肯定是希望我消失无踪吧
叮咚、叮咚……
随着通知声响起,我醒了过来。
是因为做了噩梦吗,疲劳感完全没消失。
居然会想到那时的事,我也是身心俱疲了。
不过,我可不会说丧气话。
某只豹子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
今天也有大学的课跟打工。
泰利打起精神,伸了伸懒腰后检查手机,好几个人都传来了类似的讯息。
……“帮我代点”,吗。
虽然不是不行,但这都几次了啊那些家伙?
不过也就一声的事,东窗事发了可跟他没关系了。
他迅速做好准备,换好衣服后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