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护百家安,哭百家坟。
我生来是人民的孩子,为守护万家灯火而战。
——钟云
——分割线君(????)——
“杀——”
“冲啊——”
周遭的怒吼声似乎要穿破耳膜一般,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和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一股热流骤然飙到了脸上,紧接着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金离瞳抹了把脸,掌心的触感让他判断出,糊了他满脸的鲜血中似乎还掺杂了不少沙砾。
这里是…人类的战场?!
残阳如血,狂沙乱舞。
两军交战,厮杀声响彻天际。
有敌人临死反扑,向着金离瞳冲过来。
虽然金离瞳人还是懵的,但他的身体已经对周围的环境做出了应激反应。
用不了仙力,他便就地取材,捡起一柄长枪,用力挑飞对方,然后干脆利落地扎进对方的咽喉里。
那被扎穿脖颈的人还未彻底死去,他的眼中浮现出了泪水与哀求。
金离瞳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便面无表情地又给他补了一枪,“这样能少些折磨,不用谢。”。
有点儿人情味儿,但是不多。
大致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其他人身上的服装,区分完敌我双方,金离瞳就冲进人群大杀特杀,中途还不忘将自己的武器换成更趁手的长剑。
既然已经是在战场上了,与安全地带的距离要以公里为计量单位,体内还空空荡荡的一点仙力也没有,根本离开不了,那便只能拿起武器杀人自保。
想要离开这里,要么等到鸣金收兵,要么将敌方厮杀殆尽。
金离瞳不喜欢坐以待毙,干脆双线并行。
不知厮杀了多久后,远处传来声声号角。
两军不约而同地缓缓后撤,一直冲锋在战线最前沿的将军,也终于骑着战马回程。
金离瞳看到那位将军后,感到熟悉而陌生,心中又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慨叹。
熟悉,是因为那位将军的容颜与气息,分明就是钟云。
陌生,是因为…那位将军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就好像…此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钟云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
那么,手握“金”之权柄的钟云,她的道与执念,究竟是什么?这里是幻境还是记忆?我又要满足怎样的条件,才能从这里出去?
金离瞳眸光明灭不定,混在大部队里,跟着撤退到了己方大本营。
这只是第一场战斗。
战事频发,不是一句虚言。
接下来,金离瞳陆陆续续又参与了大大小小数不清有多少次的战斗。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金离瞳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战友情。
(他和火燎耶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打架搭子+连襟,并肩作战也就那么一回,哪来的战友情?_??)
与仙境讲文明的战斗不同的是,人类世界的战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乱斗:
刀剑乱舞,明枪暗箭,尘土飞扬,防不胜防。
有主人死了,然后脱手而出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的各种兵器;也有弓箭手射箭时出了意外,导致的以种种诡异的角度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箭羽;还有受伤发狂的马匹,被踢飞、挑飞、砍飞各种飞的死人(也许还吊着一口气)或者残肢断臂……
总之,在人类战场上活下来,需要的不只是实力,还有运气,若是两者中哪个差了点,就只能靠战友的救援来补了。
但…与此同时,不停的战斗,也让金离瞳所在的军队疯狂减员,一万个人牺牲了七成,只活下了三千人。
那个笑呵呵炫耀自己有孩子了、总爱说自家媳妇儿的手艺有多好多好的老大哥死了;那个和他一起在营中打马球、配合无间的朋友死了;那个曾经和他一起躺在地上看天空、憧憬着能回去孝敬与他相依为命的祖母的弟弟死了;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喜欢和他比赛在战场上谁杀敌更多的叛逆的铁匠儿子也死了……
可笑的是,稀里糊涂打了这么久的仗,死了这么多人,他却不明白他们的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和平,为了我们身后的人,为了我们的家园!”
“不然你以为,我们站在这里流着血、受着伤,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若是没有我们以血肉打出来的防线,会发生什么?”
“背负苦难的……那是我们的同胞!”
“倍受欺凌的……那是我们的族人!”
“我们脚下的大地,每一寸黄土,都与我们血脉相连!”
“没有谁生来就喜欢打仗,身处战场的人都是不得不战斗,因为没有敌人会主动认输、主动退却……”
“就算不是我们流血,也会有别人牺牲,只不过今日,你我恰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听明白了吗?我们的牺牲,是为了别人,为了那些活着的人,可以不用被迫继续走上这条不归路,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一次与少年将军的谈话,又一次回响在金离瞳耳畔。
黄沙亲吻眉眼,鲜血温存刀剑。
尸山血海之中,金离瞳正麻木地厮杀着。
他还记得,他要活着,他还要带荧回家,但是……
为什么?
既然他并非人类,甚至已经逐渐能够动用少许仙力,仙力能帮他伤口愈合得更快,能帮他更勇猛地杀敌,能帮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战场上活下去……
可…还不够,为何不让他更强大一些,这样他就能救下战友们,然后结束这一切……
或者,干脆就让他像最初一样,一点仙力都没有,至少这样,他就不必自我折磨、自我唾弃……
为什么,要让他这样无能且无力……?
落日醉倒在黄昏,繁星的长河将一切藏进低语的夜幕,天光渐亮晓星沉。
朦胧的辉光中,青草的绿意渐渐取代了尘沙的暗黄,不知名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驱散了浓重的血腥味。
“继承者,你也该醒了。”
钟云身姿笔挺地站在一座衣冠冢前,轻轻揭开坛盖,将一坛美酒尽数倾倒在墓碑上,酒香立即向四面八方飘散而出。
“我所经历的,是以你过去的记忆为基础,构筑出的幻境?”
半晌,金离瞳声音沙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