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定有我。
——钟云
——分割线君想发疯 (▼ヘ▼#)——
“大差不差。”,钟云长长呼出一口气,拎起脚边的两坛佳酿,将其中一坛扔给了金离瞳,“女儿红,石友(那位老大哥)参军前给未出世的孩子酿的。现在…便宜我们了。”。
“原来是个女孩啊……”
“是啊,就像她爹猜想的一样,是个顶漂亮的孩子。”
金离瞳眸光晦暗,他蜷了蜷手指,猛地揭开坛盖,给自己灌了一口,“大差不差,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将军是由我顶替的以外,其他人,都是由我记忆里的残像赋予了自由意志的生灵。你我的性格不同,经历,自然也就并不完全相同。”
“所以,你让他们又死了一次?!”
“…逝者已逝,我不能沉湎于痛苦中,束手束脚地,为已成定局的过去,葬送了未来。”,钟云眉眼疏朗,其间有沉痛的哀悼,亦有一往无前的坚决。
“……”,金离瞳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
“简单来说,某一日,我忽然睁开了眼睛,有了意识,然后就看见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开始了流浪。”,钟云的声音不疾不徐,还带着几分怀念的意味,“最初,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不久后,跟着好心人学手艺,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
“可惜好景不长,战乱很快就来了,军队人不够,国家临时强制征兵。我代替一户曾经救过我命的农户家的儿子,参了军。”
“之后的事情……基本就是你所经历的那样,日复一日的训练,近乎永无止境的战争,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离去,我却凭着日渐增长的神力和绝佳的战斗天赋得到了将军的赏识。”
“将军亲自教导我兵法和战术,甚至将他家传的枪法和搜集来的所有枪谱孤本都传授给了我……可我却就战争和牺牲的意义与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而后,我们谁也没有来得及旧事重提,便迎来了惨烈的决战……”
“后来呢?”
“后来……”,钟云伸手抚上身前的墓碑,“将军死了,而我命硬,即使已经重伤昏迷,却还是硬撑到被人救了。”
“将军死前,对我下了最后一道军令,若是我能活下来……”
“他要我代他回家,然后以钟家子弟的身份,以我的方式,结束这经年的战乱。”
“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他想说,钟家对皇族不是愚忠,几百年来也不是为了皇族而出生入死。钟家忠于的是百姓,保卫的是百姓的家园。”
这一代的统治者,是个暴君,在处理百姓问题上,只会以暴制暴,武力镇压。朝廷腐败,卖官卖爵亦是常事,甚至还让什么都不懂的软蛋来边疆镀金……
可如今宋国又正在受到周遭国家的入侵,即使钟家对此种种深恶痛绝,却苦于时机未到,没有可以放心托付一切的领事人,不敢贸然发动。
钟家掌兵权,世代驻守边疆。少年将军自小就在北城长大,七岁入军营,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还当过马夫、火头军等等。
等稍大一些,就开始跟着步兵一起训练……再后来,等他够格上战场了,就一直跟随大部队打仗,没怎么回过家了。
与京城派过来指手画脚的废物监军不同,他的职位,都是靠着自己、用实打实的军功升上来的。
他从未离开过边境,死时,年仅十八岁。
“说来…我也许久没有祭拜过将军了。”,钟云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只一口又一口地饮着酒。
“石友…他的媳妇和女儿,后来怎样了?”
“你是想问那些战友的妻儿老小吧……”
钟云静谧地注视着将军的衣冠冢,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家书、抚恤金、烈士家属优待、慈幼局,这些,我都尽力了……但那些仇恨,我没资格替他们说原谅。”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他们可以卑微地佝偻着腰活下去,但若是被触及到底线、被逼到绝路,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会是最有胆识也最疯狂的赌徒……他们会用自己一切,孤注一掷地去赌能给敌人带来多大的创伤。”
“弄死一个不亏,弄死两个稳赚……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想法吧……”
“有投毒的,有烧粮草的,有以命搏命的……乃至于有主动请缨,拿自己当诱饵帮忙将敌军引到我军陷阱里的……”
“我只能顾及到明面上进了军营的人,至于那些被筛下去的和根本没打算参军的,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给自己的儿子、丈夫、孙子,报仇。”
“…你将我拉进来,就是为了让我重新走一遍你曾经走过的路?”,金离瞳闭了闭眼,脑中走马灯一般地开始交替播放战友们昔日的欢颜与惨烈的死状。
待我回家,代我回家,带我回家……
“不,这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而我要的结果是,确保你懂得守护的意义、懂得和平的可贵。”,钟云说着,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时空颠倒,感官变幻,在金离瞳感到晕眩之前,他已经来到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方面,源于一个不算失误的失误。”,钟云琥珀色的眼眸中泛着一抹流光,“我的力量过于霸道,‘金’之权柄在我这里太久,已经被镌刻上了我的道纹。”。
“你的意思是,若我无法与你的道产生共鸣,就会被权柄反噬?”,金离瞳有意无意地向前踏了一步,“试炼塔送的纪念品的夹层里,可没有提到这一点。”。
“对,也不全对。”,面对金离瞳隐隐的压迫与试探,钟云毫无芥蒂地爽朗一笑,心中更是暗暗为他在各方面上的长进感到相当的欣慰,“我的道纹,是一种束缚,也是一份馈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即,所有‘金’之力的使用者,不得滥杀无辜,需戒骄戒躁、保持平常心。”
“而想要得到‘金’之权柄自身的认可,更是必须要与我的道产生一定的共鸣。”
“只有怀揣着最赤诚的心、最纯粹的念,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必要时,在道纹的加持下,哪怕是强到超越‘极限’也可以。”
“否则?”
“否则…轻,则力量渐衰或是招致天谴;重,则当场变为废铜烂铁。”
“不对,我之前分明……”,金离瞳很快抓住了一个疑点。
“由于我伤重未愈,占用了大部分资源,你的诞生与化形比原本预计的要晚了许多。”
“年轻的你本就心性不稳,却不仅受人类世界的暴虐因子影响颇深,还受到了仙境众生的排斥,各种因素相互影响,才共同造就了后来的你。”
世间生灵,慕强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更何况金主杀伐,“金”之力的使用者,特为尤甚。
挂着仙境最强战神名头的金离瞳,明明实力强大,却一直受到精神上的折磨。他每一次想要闭眼休息,不是莫名陷入被千夫所指的幻象,就是被迫在梦里不眠不休地厮杀。
所以金离瞳平时才会那么暴躁,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在战斗时打着打着就失去了理智(俗称,上头发疯)……
钟云有些哭笑不得,她刚想夸赞一下金离瞳,对方就先给她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粗枝大叶的钢铁直男。
“不然你以为,荧为什么只是在送你的香囊里放了醒神和助眠的药材?”
“她为什么要找花醉给你配凝神香?她为什么坚持要让你练刺绣?她为什么要拉着你陪她一起炮制药材?”
“至于无意间造成的杀孽,你也确实付出了代价。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有了打架之前放结界清场的习惯后,自己的运气就好了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