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密尔的易手
    格莱切尔·蒂特正看着庞大的攻城塔摇摇晃晃的开向密尔，守军也注意到了这庞然大物的到来，也明白这东西可以带来的威胁，各种火矢宛如火网般射来，但是那火焰都被湿透的兽皮所熄灭。
    至于穿透那下面的钢板，更是不可能。
    格莱切尔几乎可以想象城墙上守军的惊慌，胡戈大人为了攻克密尔城墙而建造的攻城塔虽然没有破城者那般恐怖的火力，但是在体型上一点都不亚于破城者，而且装载的士兵更多。
    攻城塔无情碾过已经渗透了攻城者鲜血的地面，格莱切尔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宏伟破城者的场景，那座巨大的移动要塞无情碾碎了一切试图阻拦它的坚墙固垒——派克城这种源自阙史时代的雄伟城塞也不例外。
    攻城塔前进的前路已经被铺开，步兵们已经从护城河中填埋出了一条结实的路，当攻城塔来到城墙下，它就会碾过护城河，靠在城墙之上，给叛军带来无情的毁灭。
    作为新七国的都城，密尔的城防着实强大，在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失败，确认城墙没有任何漏洞之后，修建巨型攻城塔的计划便被提上了日程。
    这给那些热血的骑士们泼了一盆冷水，他们还打算再上演一次大破叛军的剧目，格莱切尔只觉得这些人愚蠢，打赢了敌人专门送掉的炮灰，就如此骄傲自大，连密尔城墙都不放在眼中。
    修建这座移动塔楼花费了很多资源，但好在这里是密尔，很多东西都可以找到，所以塔楼以极快的速度被修建了起来，耸立在了大地上。
    看了一会儿攻城塔，格莱切尔便失去了兴趣，这个巨物距离到达城墙还有一段时间，光是在这里看着没有意义，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挤过抢着观看攻城塔移动的平民与士兵，格莱切尔行走在密尔城外这帐篷与窝棚组成的城市，胡戈大人收拢了密尔的难民，也把他们化为了进攻城市的力量，此前正是这些人为大军带来了补给，也提供了补充兵力。
    走在路上，看着那些被赶出来的市民，格莱切尔再次庆幸自己是掌握的力量的那个人，所以他不至于陷入这样命运被人随意操纵的境地，这些人应该感谢胡戈大人，若是来得是争议之地那些恶劣的军阀，他们现在多半已经被卖到东方去了。
    几个孩子从他的身边跑过，在大人们都为未来而愁眉苦脸时——有胡戈在，人们都默认城市可以很快夺回，那自然就要为未来而考虑——也只有他们才那么无忧无虑，对他们来说，在这大军营就像是一场远行。
    格莱切尔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此前听到他一马当先，杀入叛军中的消息时，格莱切尔心都快要跳出来，生怕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但好在七神保佑，儿子什么事都没有，带着荣耀归来。
    不过，他也听儿子说，靠着乔治的保护，他才得以扛过很多凶险之时，这让格莱切尔庆幸为儿子安排了这个保镖。
    嗯，等到臭小子在七神骑士团什么时候待够了，他一定会把许诺给乔治的东西给他，这个平民出身的骑士很想成为贵族，那格莱切尔就送他一座坚固的城堡，还有一片富裕的领地。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也是那个小伙子应得的东西。
    而对于儿子在七神骑士团中的任职，格莱切尔是很满意的，七神骑士团集结了安达斯乃至是狭海两岸的贵族子弟与青年才俊，与他们建立起联系，关系网就是这样确立的。
    虽然蒂特家族的权势已经做到了只有人来讨好他们，但是精明的格莱切尔不会就这样匆匆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人变成傲慢的蠢货，他可是还想蒂特家族在自己或是儿子的手中爬得更高呢。
    而格莱切尔想要尽可能爬高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未来子孙无能时，距离彻底衰落能缓冲久一点就缓冲久一点，在这期间，蒂特家族总可以出几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后代吧——要是不行，那就只能说这是七神的意志。
    但格莱切尔明白，那实在是太困难了，现在他已经算是进入了狭海两岸最高的权力圈层，在这个圈层里面，想要更上一层楼——看看佛雷家吧，他们家族努力了八百年，也被人叫了八百年的暴发户，如今才一跃而起，成为了潘托斯的统领。
    不过，小格莱切尔还年轻，格莱切尔内心还是有希望看到那一天的。
    格莱切尔轻车熟路的穿行在大军营之中，不知不觉中，路边的民众与跑来跑去的孩子消失了，丑陋的窝棚也消失，转而变成了整齐的帐篷，路边也是骑士与士兵。
    穿过一队队士兵与骑士，以及各种各样的纹章，格莱切尔走到了营地里最大的帐篷，七神骑士团的精锐正像是雕像般站立于此，严肃无比。
    几个密尔当地人正从帐篷里走出来，他们脸上带着喜气，见到格莱切尔，连忙对安达斯的大贵族鞠躬致敬。
    格莱切尔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这些天胡戈大人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接见这种来访者，他们有的是需要认可的本地豪强，有的是找组织的基层官员，有的是推销自己的市民。
    胡戈大人一刻不停的接见这些人，与他们签订协议，达成共识，作为一个老油条格莱切尔知道，这是胡戈大人在重组小指头留下的烂摊子，把它从一架散架的机器，变为可以运行的体系。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胡戈大人甚至不得不拆解了七神骑士团，让这些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前往密尔各地充当官员——这也是格莱切尔最近看到的机会，若是儿子能够在这件事里表现表现，那么他没准可以成为密尔的总督呢。
    格莱切尔观察到，胡戈大人似乎对未来很是急切，他急于快速把密尔的一切控制在手中，好调用这些资源，看起来他已经认定未来会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看起来，胡戈大人所求甚大，不过他是乐见其成的，胡戈大人在他看来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人，他相信只要是胡戈大人想做得，就一定可以达成。
    对于投奔胡戈这件事，格莱切尔至今都为它而得意，正是因为那次，他才能拥有今日的地位，所以，格莱切尔对于胡戈是信任到了极点。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在被骑士们确认了身份后，格莱切尔走入了帐篷中。
    进入帐篷，格莱切尔就听到了人声，那是汇报的声音，蒂特连忙放轻了脚步，挤在了贵族们那边，正好站在了玛龙·曼德勒的身影之后。
    站在帐篷里的贵族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圣战领主，也就是从狭海对岸而来，在东方赢得领地的贵族，格莱切尔一直都在努力与他们拉近关系，但碍于终究不是维斯特洛人，他与这些人之间终究有着隔阂。
    另一类就是他这样的本土派，安达斯的领主与官员们，格莱切尔与这群人关系一向很好，他们也以格莱切尔作为核心之一，当见到格莱切尔时，他们纷纷对格莱切尔投来善意。
    最后一类便是安达斯教会的势力，他们对格莱切尔的态度不是很好，毕竟格莱切尔已经被遗忘的那个绰号，可是与奴隶制有密切联系，东方七神教的不少修会都被他得罪过，以前他甚至都亲自铲除过一些小修会——虽说他已经通过向教会捐赠化解了这些过去的恩怨，但是这终究像是一根刺扎在那里。不过比起另一个群体，这都还好，格莱切尔很庆幸那些人不在——也就是山地安达尔人，无论是潘托斯时代还是现在，山地大领主们都与格莱切尔等人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以往那么尖锐，但由于过去的仇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好不起来。
    格莱切尔在群山的名声可是臭到了极点，而且这名声看起来会世代传下去，这可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想起群山里的山地安达尔人，烦恼就涌上格莱切尔的心头，等到这一战结束，他还得回去与山地领主们纠缠扯淡，那些该死的野蛮人……
    “……罗柏·史塔克已经在三叉戟河畔击败了詹姆·兰尼斯特与没有响应奔流城的河间诸侯，目前，詹姆爵士正带领兰尼斯特残军退往赫伦堡，泰温公爵已从君临出发，北上迎击史塔克的军队。在南方，蓝礼·拜拉席恩正在带队北上，他的目标是君临。”
    汇报的声音把格莱切尔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狭海对岸混战的消息让格莱切尔内心不由得为之雀跃，此前他最担忧的是狭海对岸强行干预胡戈大人的行动，但是现在看起来，狭海对岸的战事已经全面拉开。
    这对胡戈大人再好不过，在格莱切尔看来，胡戈是想要整个东方的，这就需要铁王座陷入乱局之中，无力干涉东方事务——就是干涉，也得像是瑟曦那样“干涉”。
    神眷者没有立即发言，这是他一如既往的习惯，他喜欢先听别人发言，最后再给出自己的总结。
    “北有史塔克，南有拜拉席恩，看来兰尼斯特的完蛋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胡戈发家始便协助前者的老搭档，老麻雀罕见地直接展露态度，格莱切尔感受得出他满是痛快的心情，在瑟曦的愚行之后，老麻雀对兰尼斯特充满了恶感，这种又蠢又坏的货色……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巴不得铁王座上都是这种蠢货，但可惜的是，现在铁王座上坐得已经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大贵族，而不是瑟曦这种蠢货。
    “胡戈大人，兰尼斯特与拜拉席恩都送来了信，甚至连北境的史塔克也是如此，都要我们站在他们那边，我们应该如何回答？”汇报的声音再次响起，格莱切尔现在才注意到做报告的是黑刃那家伙——因为他的声线这些年来是越来越普通，与他的身份也越来越符合。
    “还是不回答。”胡戈说道，“就让他们在维斯特洛打吧，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看到底谁会打赢这一场，我想，大家也都不愿意被瑟曦·兰尼斯特那种人指挥吧。”
    胡戈的话引起了一阵笑声，众人也都清楚，若非瑟曦的愚行，他们不可能站在这里，铁王座坐着那么愚蠢的统治者，大家都开心。
    “其他统领领地有什么消息吗？”胡戈示意众人安静之后问道，众人都知道，这里胡戈指得是泰洛西与里斯，毕竟新七国还在的其他几块大领地已经和安达斯穿进了同一条裤子：大敌当前，它们已经在事实上服从了胡戈之城的领导，现在正并肩作战，对抗着四面来犯的北方邦联和马人大卡奥呢。
    “里斯的大族们推举了一个妓女当他们的统领——或者说第一总督，他们说这位是劳勃国王的女儿……这似乎是真的，之前铁王座已经认定了此人的身份，她的名字是钟儿——现在则叫贝拉·拜拉席恩了；她是石堂镇人，母亲也干这一行，大概几年前，在七国活动的‘探子’将她带到里斯，后来被铁王座派去寻找国王私生子女的骑士们找到并确定了身份，她也是最晚被确认身份的国王私生子女。本来，骑士们准备把她带到君临和其他私生子女会合，可后面劳勃陛下——愿七神保佑他的灵魂——不幸逝世了；在一系列政治风暴中，她被迫滞留在当地，也幸而避开了瑟曦的屠杀，之后，她被里斯大族们留在了群岛。”
    这个消息让整个帐篷立即鸦雀无声，大家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一个妓女当上了里斯统领……不过，说实话也不是太离谱，妓女之城的妓女统领嘛。
    像是老麻雀这种态度鲜明的，直接就笑了出来，他对于妓女都从来就只有鄙视，至于其他人，他们在看胡戈的态度，想要观察神眷者对征服王和他的后代是什么态度。
    而胡戈的态度……很是玩味？这让许多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思考和判断着什么。见此情况，众人也不得不绷紧神经、恭敬地等待着，避免着自己因为里斯那离谱的行为和老麻雀的肆意嘲笑而连带地笑出来。
    “里斯人，他们可能决定中立。”思考许久后，胡戈说道，“当劳勃国王去世，瑟曦和蓝礼从东方抽调力量时，他们仍然配合着留下来的的河湾人员，抵触着瓦兰提斯的行动；当韦赛里斯在密尔建立这个短命的小王廷、东方彻底陷入混乱时，他们漠视着群岛外局势、只是着力稳固里斯群岛的秩序；而现在，当西方战火肆虐、东方局势也未定时，他们推举了一位拜拉席恩作为明面上的领袖……依我看来，在狭海任意一岸的战争结束前，他们大概会一直观望下去，他们未必认同铁王座，但一定认同能够收拾残局的有能之主。”
    格莱切尔很赞同胡戈的话，神眷者大人如往常般一针见血，里斯那帮婊子也就这个水平，而且就东方形势看来，胡戈大人就是那个有能之主。
    在他眼中，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态度，眼下这个情况，也只有胡戈能来担任这个有能之主了，甚至现在都有人开始打起了劝进神眷者，当从龙之臣的心理。
    “那泰洛西呢，史坦尼斯有什么动静？”
    里斯的心思被破解了，东方的不稳定因素就只剩下了泰洛西，这一块王弟统治的大领地；虽然在围困密尔的行动中，史坦尼斯也派出了一支小舰队在海上策应，但他对当下政局的真正意图从未对外界展示。海政大臣究竟为忠臣还是敌人？他的态度无疑将影响胡戈接下来的行动。
    重新收紧精神，众人也竖起耳朵、准备听取来自西方的情报。
    提到泰洛西，格莱切尔想起了那里的一些信息，在攸伦的屠杀之后，泰洛西就彻底变成了史坦尼斯的军港之城，随后，国王的二弟以铁腕管制这座城市及其辖地。史坦尼斯的严苛管理使得一些人离开了泰洛西，但也使得更多想要生活在安稳秩序下的人迁移了进去。
    此外，史坦尼斯的严苛也带来了狭海最好的治安环境与生存环境，也是因此，泰洛西大领地的人口和财富越来越多，其实力也愈加强盛。
    不过，格莱切尔接下来想起了一件事，让他在意了起来，那就是最近他不断受到大量拉赫洛信徒前往泰洛西的消息。
    红神庙已经安静了很久，除了奴隶解放之外，这十来年红神庙就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也使得他们没有在远征里受到七神势力太大打击，而这时却大举行动起来，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的政治意味……
    “王家舰队已尽数驶出泰洛西军港、向西而去，其上搭载着海政大臣前些日子召集的大军，除开城市的守备，大领地的官方力量都离开了”黑刃的话打破了格莱切尔的思绪，“据我雇佣的线人描述，舰队是悬挂着雄鹿旗帜离开的，但具体图案不是金底的王冠雄鹿，而是烙印在烈焰红心上的巨角雄鹿。”
    毫无疑问，这可是个大消息，超级大消息。
    不过，也是此刻，帐篷外传来了震天的欢呼，格莱切尔连忙竖起耳朵，发现外面是在庆祝攻城塔搭在了密尔城墙上，消息也随之流散，帐篷里面的众人也都欢呼了起来——攻城塔里面可是装满了骑士，当骑士冲上城墙，胜利的结局便已定下。
    也是此刻，格莱切尔看到在一片欢腾中，胡戈却异常淡定，这让他的内心再度升起对胡戈的崇敬之心，看啊，这正是七神眷顾之人的姿态，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必然将获得一场又一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