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港口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席恩内心涌出的是厌恶,对那腥风的厌恶,对这片穷困土地的厌恶,而不是刚刚回到家乡时的喜悦。
作为名义上的君王港公爵——是的,这里现在是葛雷乔伊家族的驻地——作为铁王座挟制铁群岛的人质,在正常情况下,席恩想要回到他的岛是极其困难的。
但是谁叫现在是不正常情况,大陆打得热火朝天,没人在乎一个从小就在当人质的傀儡公爵到什么地方去了。
哦,对了,君王港以前也不是葛雷乔伊家族的,但是这十来年维斯特洛变化太大,传承千年的悠久城堡都可以化为废墟,何况一两个家族的存续呢?
不过,想到这件事,席恩就感到屈辱,君王港的波特利家族在他父亲掀起的愚蠢叛乱中全力支持父亲,为此他们付出了全族在战争中“意外”消散的代价。
在派克城的废墟上被加冕为铁群岛的公爵,接着被史塔克公爵带走时,幼小的席恩发誓要把那一日的屈辱百倍归还,但是由于史塔克一家待他很是不错,渐渐的,这种想法也就淡了。
席恩也变成了史塔克的朋友与盟友,这次回到铁群岛,他便是为了罗柏带来铁群岛的力量,但是回到这里时,他才发现一切早已不同。
在席恩的印象中,铁群岛永远是一个遍布勇敢者的勇士之地,但是真正回到铁群岛,席恩只觉得这是一片死气沉沉。
罗柏早就派出了使者,向铁群岛通告了他的归来,但是席恩在君王港没能见到葛雷乔伊家族忠实臣民的欢迎,只是看到了他的舅舅,哈尔洛家族的“读书人”罗德里克带着几个铁民卫士迎接侄儿的归来。
在派克城被攻克以来,“读书人”罗德里克作为铁群岛改革派的代表,被赋予了管辖铁群岛的权力,在席恩的印象中,舅舅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智慧很有能力的人,他本以为可以看到一个恢复实力的铁群岛,结果没想到入目皆是萧条。
不是战争与贫穷导致的萧条,那些萧条席恩见过很多,他见到的是无人的萧条,哪怕身处当今铁群岛核心的君王港,离开了港口和市场,席恩就难以见到年轻铁民——如果有年轻人,他更可能是雇佣的劳工——人们口中聊着的,多半是东方的土地。
席恩问舅舅为何会这样,舅舅告诉他,铁王座打开了铁民的视野,让铁民看到只要愿意,就可以在东方过上安稳富裕的生活。
这吸引了很多铁民踏上东方,而那些沉醉古道,不愿回头之人,则加入了他叔叔或是他姐姐的舰队,在东方劫掠杀戮。
是的,阿莎·葛雷乔伊也在东方,这还是那么久以来席恩第一次听到姐姐的消息。
就“读书人”所说,这位年轻的葛雷乔伊小姐最初给攸伦干活,但是随着一系列胜利,她的势力越来越大。
终于,年轻的葛雷乔伊与老葛雷乔伊分道扬镳。
就在所有人以为攸伦会因此对侄女大开杀戒,但攸伦只是笑笑,让人不要管他那倔强的侄女。
就这样,东方多出一个大海盗,阿莎还干得颇为风生水起,最近她劫掠了瓦哈尔岛和大小莫拉克岛,带来大量价值连城的昂贵香料。
听着姐姐的丰功伟绩,席恩内心涌出强烈的嫉妒。
在他的印象中,阿莎还是那个不起眼的瘦小女孩,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名声响彻东西的海盗,而他只是一个铁民根本不了解,在青绿之地长大的少爷。
“读书人”也提及了他另一个叔叔维克塔利昂的情况,这个叔叔也在东方劫掠过好几年,甚至还攻打过垄断东西航线之城魁尔斯,虽然没能拿下城市,但是他成功把盾牌钉在了魁尔斯的城墙上。
看着亲戚们都是那么成功,席恩的情绪颇为低落,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那点功绩根本不够看。
不过,那时席恩也只是有些受挫而已,他的人生还长,回到领地的铁群岛公爵野心勃勃,打算带着铁民参与大陆的战争,为群岛带来财富,也为自己带来荣耀。
见过了母亲之后,席恩坐在了君王港的王座上,舅舅很快就把城镇与领地的权力移交了过来。
初次掌握权力的席恩兴致勃勃的接见了铁群岛的领主们,而领主们对他的态度很冷淡,甚至还有人展现出不屑,席恩对此很难受,但这也还在意料之中,只要看到铁群岛领主们还愿意服从公爵的权力就行。
在确定了领主们对葛雷乔伊的忠诚后,席恩召集了公爵宫廷的核心成员——也就是他的叔叔与舅舅——与重要领主,讲述了带领铁民参战的想法。
维克塔利昂全面支持席恩,但是“读书人”表现出来了极大的抗拒,巴隆的战争给铁群岛的带来的只有毁灭,劳勃给铁群岛带来的破坏,比起任何一次入侵都还要严重。
更别提,东方还像是磁石一样,把铁群岛的人口全都吸到东方去,他们本应该成为铁群岛重建的基石。
现在铁群岛需要的是改造,而不是继续投入到无尽的战争,时代已经变了,青绿之地在经历征服王的统治之后,更是有了质的变化,老路是绝走不通。
“读书人”的言论获得了在场大部分重要领主的支持,维克塔利昂叔叔极力反对“读书人”,但是支持他的领主实在是太少了。
面对这种形式,席恩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是眼下形式已经不可能改变,他只好宣布就此休会,打算与舅舅好好聊聊。
但结果却是,舅舅表示出了严厉的拒绝,甚至他还拉出了母亲,告诉他战争让母亲获得的只有悲伤,难道他又要去加入战争,进一步伤害爱着他的人吗?
面对亲人与领主的反对,席恩只好暂时放下加入战争的想法,但是也只是暂时,他依然在到处寻找着机会,带领铁群岛发动战争。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莎回来了,舅舅知道自己还是想要带领铁群岛加入战争,于是在姐姐回来后,就马上带着姐姐来劝自己。见到女大十八变的姐姐,看着姐姐那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席恩感到了自卑,接着而来的则是暴怒,然后他坚定了要发动战争的决心。
只是,想要发动战争实在是太难了,领主们大多听舅舅的。
为此,他还找过另一个叔叔伊伦,可这位淹神的牧师对席恩这个在青绿之地长大、不识群岛事务、也没有耀眼功绩的领主完全不信任,年轻领主得到的,只有冷淡的回复与不屑的眼神。
难啊,难啊,席恩看着君王港的港口,嗅着那腥臭的海风,内心只感觉恶心。
但是,接下来一个卫士急匆匆的跑来,他传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鸦眼’攸伦回来了!”
。
对席恩来说,攸伦的归来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攸伦带回来了他的宁静舰队,这支纵横东西方的舰队如今有了足足四百条战船,君王港甚至都无法容纳这支舰队,因此宁静舰队只能在岛屿间的海岸上下锚,人员物资的往来得全数依靠摆渡船的沟通。
宁静舰队堪称是一支世界舰队博览会,汇集了从铁群岛到玉海的各种类型船只,各种各样的语言都飘扬在这支舰队上方。
在君王港外的海滩上,铁群岛的统治者与大领主们皆集结于此,等待着恶名传遍整个东西方的鸦眼。
作为铁群岛的统治者,席恩自然站在最前面迎接攸伦,当那艘暗红色船壳的船驶来时,席恩下意识感到了强烈的紧张,他从未见过这个叔叔,听到他的名声也是种种恶名,攸伦在他的内心,早已变成了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当那个穿着长袍的从宁静号上跳下,双腿在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时,所有人的心都紧了一下,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个名声贯彻东西方的魔头。
攸伦的眼中仿佛闪着红光,面对他的注视,席恩不自觉缩了一下脑袋。
“我的侄子,我的侄女,还有我的兄弟们,以及铁群岛的诸位领主们,很久不见了,我回来了。”
攸伦宛如胜利者般欢呼着,这浮夸的表现让席恩对他很不爽,但是碍于身前之人的身份,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厌恶与不满。
“铁群岛不欢迎你这样的异教徒,攸伦。”伊伦叔叔站了出来,这位淹神的虔诚信徒对攸伦硬邦邦的说道。
“我是个葛雷乔伊,我只是回家而已。”攸伦显然对伊伦的话语很不在乎,只是摆摆手,让手下拿来了一箱东西。
“我为各位带来了礼物。”
攸伦带着一种疯狂的笑容,接着打开了箱子,那箱子里装满了刀剑。
“这都是瓦雷利亚的好东西,我的朋友们,人人都有份。”
攸伦从箱子旁让开,示意众人上前,但是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原因也很简单,面前这个人可是臭名昭著的大海盗,他干得很多事哪怕是最臭名昭著的铁种都不会去干,面对他的礼物,众人是不敢贸然去拿。
攸伦脸上则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是瓦雷利亚钢的武器,我的朋友们,你们真的确定不要吗?”
攸伦都这样说了,才有几个领主上前,而随着他们确定攸伦话语的真假,惊呼接二连三。
回到铁群岛就这样施恩,他这位叔叔……看来接下来日子不好过了。攸伦所作所为的政治信号立即被席恩解读到了,但可悲的是,席恩对此无能为力,谁能阻止一个船长分发他的礼物呢?
不过,这些瓦雷利亚武器……攸伦是攻克了科霍尔吗?居然搞到了那么多东西。
“攸伦叔叔,你回来是要干什么?”
席恩对他的这个叔叔发出了问话,这是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我想要做得,当然是让铁群岛走向辉煌。”
说着这话时,席恩仿佛看到了攸伦的双眼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