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天高气爽。
宜出行,会亲友。
吕布这几日春风得意,昨日还同麾下部将夜吟至天明。
醒酒后,忽然兴起,独自到嵩山远眺。
见山色秀美,万物长生,在天在上,覆盖众生。
天高地阔,正是英雄施展拳脚之地。
“啊!”吕布忽然长啸一声,将胸中所有的抑郁之气震散一空,整个人神清气爽,耳清目明,甚至感觉身上的武学桎梏都松动开来。
可惜方天画戟不在手边,不然定要操练活动一番。
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还是打了一套拳法。
虎啸生风飓,蛟昂镇山响。
吕布大喜,他之武学已经入了出神入化之境界,他感觉就武学一道来说,天下再无敌手!
“哈哈哈!”
吕布只觉得自己的道路终于通达,万事皆顺。
回到军营后,听闻部下通报说,有一同乡来访。
吕布好奇,同乡?
没想到谁会来拜访自己,索性就不想,抬步往大帐而去。
抬眼望去,一人立于帐中。
“哎呀,没想到是肃兄前来看我。”吕布惊喜不已,却是家乡五原儿时玩伴李肃来访。
“快摆酒宴来!”
他乡遇故知,最是人生喜事,吕布连忙着人准备酒宴招待李肃。
酒过三巡,吕布问道:
“多年不见,肃兄现居何处?”
李肃哈哈一笑,放下酒杯到:“现居虎贲中郎将之职位。”
吕布心中一动,道:“仁兄高就,弟羡慕不已。”
“哪里哪里,我听闻贤弟匡扶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我特意寻来为贤弟贺喜。
有一匹良马,能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其名曰“赤兔”,特来赠予贤弟,以助贤弟虎威。”
李肃看着因官职不如自己而有些吃味的吕布,心中思忖这吕布还是那个吕布,此行已有七成把握。
“噢?此马何在?可否牵来一观?”吕布急切道。
两人携手一起走出大帐,顺着李肃所指,一匹大马出现在眼前。
只见此马浑身上下赤如火炭,无半根杂毛;从头到尾长逾一丈,从蹄到背高有八尺;嘶喊咆哮,震慑万马,实为马中之王。
有人为此马单独作诗:
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吕布大喜,这种马一见就知道是不得了的宝马,他作为世间顶尖武将正缺一匹得用的战马。
“今得兄长赐此宝马,我如何报答兄长?”吕布打定主意收下此马,拱手感谢。
“贤弟哪里的话,你我兄弟之情义,何须报答?”李肃装作不悦,“难道我来见你,就是为了你报答我吗?”
“哈哈哈,兄长莫怪,还请随我入帐饮酒。”吕布连忙拉着李肃入帐。
不多时,大帐里再次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贤弟如今官居何职?”李肃见吕布喝得醉醺醺的,探身问道。
“我,我现在丁原大人麾下任校尉之职。”本来校尉是不低的职位,奈何少年时玩伴职位更高,相比之下,吕布那高傲之心受到刺激,说话间不自觉的有些羞愧。
李肃捻须道:“噢?我与贤弟许久不见,却与令尊大人常常相见。”
“嗯?兄喝多了,我父弃世多年,兄长如何见得。”吕布放下酒杯,道。
“非也,我所说的是执金吾丁原。”李肃道。
吕布闻言,面色一僵,道:“兄长取笑了。”
“不是为兄多言,以你的本事,为何要屈尊于执金吾之下呢?”李肃开始发动计划,说降吕布。
“唉,我在丁建阳处,实为无奈之举。”吕布叹道。
“贤弟乃是世之虎将,有檠天架海之才,前番一战,天下四海何人不识君?所谓功名利禄不过你探囊取物之易,何言无奈二字?”
“只是不逢明主罢了。”吕布自嘲道。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如今天下英雄豪杰多不胜数,既然知道丁建阳不是明主,何不其他而去寻明主,不然悔之晚矣。”李肃步步为营,引导吕布思维。
“兄居朝廷之中,可知天下何人为明主?”吕布也知道无事不登门的道理,他也感觉到李肃所为就是说服他去为某人效力。
“我纵览天下,遍观群臣,认为皆不如董卓!”李肃坐直身体,压低声音道。
“啊?”吕布吓了一跳,董卓何人?国之大贼也,之前交战还一戟打落他项上金盔,此人绝对不算英雄,奸雄还算差不多。
“哈哈哈,以贤弟之英雄,听闻董卓之名都为之变色,董卓是英雄否?”李肃大笑道,“董卓赏罚分明,礼贤下士,终能成就大业。”
“董卓嚣张跋扈,有篡逆之心,你竟说他是英雄?”吕布大怒道,这李肃果真是董卓的说客。
“贤弟,你平心而论,这朝中上下,从三公到侍卫,有哪个是真心为国之社稷着想之人?明面上全是肝胆忠臣,暗中全是为己谋利。”李肃知这是关键时刻,只要攻破吕布心中所忧,然后送上千金珠宝,此事成矣。
“贤弟,你可知当今天子懦弱无能,无能于国家大事,不足以统领群臣。
而陈留王精明能干,聪明好学,比天子强出百倍。
满朝文武哪个心中不知?
无非是天子懦弱则臣子可以强权,天子精明则臣子难奉。
贤弟,你细思之,谁人心中想在头上压一个如虎似狼的君主呢?这些忠臣说是为国之安定,却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更加通畅罢了。
而董公,不惧世之流言,敢说他人不敢说之话,敢做他人不敢做之事。
董公,实为英雄也。”
李肃口若莲花,滔滔不绝,见吕布有些意动,更加卖力。
“只是废立之事,终究是篡逆之举。”吕布摇摇头道。
“贤弟,你应知先帝喜爱陈留王,本来立下诏书,命令上军校尉蹇硕辅佐陈留王登基。
正是大将军何进暗中杀害蹇硕,篡改诏书,改奉其外甥为帝,这次是违抗先帝之遗命,这才是真正的篡逆!
如今,董公不过是遵从先帝之遗诏,还陈留王之帝位,怎么算是篡逆呢?”
李肃把董卓的恶行淡化,反而把篡逆的罪名送还给当今天子。
不过吕布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听君一席话,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董公确实世之英雄也。”
“以贤弟举世无双之武艺,若是效力于董公,必将平步青云,封侯拜将,贵不可言。”李肃拉住吕布的手,笑道。
“我欲从之,奈何没有门路。”吕布把李肃的手推开,心中还有些抵触。
“呵呵,贤弟勿忧,请看这是何物?”说着,李肃取出一件包裹。
吕布狐疑打开,竟然全是珠宝美玉。
“另有千金,在我来时马车之中。”
“包括那匹赤兔宝马,都是董公特意令我赠与贤弟,以表敬意。”李肃见吕布眼中放光,知道大事已定,已有十成把握。
“董公待我如此恩重,只是我未有寸功,不敢受此大礼啊。”吕布看向李肃,有些为难。
“贤弟,功只在你抬手之间。
董公所患何人,你该知道。只怕你优柔寡断,不肯去做罢了。”李肃感觉此行还有意外之喜,说不得能把丁原拿下!
自己这次的功劳大了!仕途无忧矣!
吕布眼中明暗不定,看见案上珠宝,想到帐外万中无一的宝马赤兔,还有马车中千金巨富!
不再犹豫,吕布抬腿往丁原大帐而去。
李肃心中大震,这吕布是个狠人。
丁原若死,此军营中必乱,于是早早出营逃走。
丁原大帐之外,四名侍卫守卫。
见吕布过来,也没有阻拦,就放他进帐去了。
帐中,丁原手持一卷兵书细读,左右各侍立一人。
吕布眉头一挑,这丁原并无留侍卫于身侧之习惯,今日怎么……
“奉先我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丁原见来人是吕布,心中一惊,想起王匡的提醒。
“我乃大丈夫,怎可为汝之义子!”吕布依仗武力,又占据偷袭先机,一剑刺向丁原,却被一旁侍卫舍身挡住。
丁原慌忙爬起身来往帐外逃去,同时口中大喊。
“吕布谋反!吕布谋反!”
这时另一侍卫一剑劈向吕布,被吕布挥剑挡住,反手一剑刺死。
这名侍卫也为丁原争来一线生机。
丁原慌忙逃走,知道吕布就是王匡所言叛贼,连忙逃往麾下另一位大将帐中。
半路上,见到一员大将从旁边闪出,吓得丁原一个趔趄,定睛看去却是武猛校尉张扬。
“张校尉,吕布谋反,速速救我。”丁原急道。
“大人莫慌,随我来。”张扬拉住丁原往一边偏僻处跑去。
逃至一处偏僻军帐之后,张扬忽然反手一刀,刺中了丁原脖颈。
“老大人,有人要你死,我也是逼不得已,您助我升官发财,张扬永生不忘。”
随后抽刀逃走。
丁原满脸不可置信,但是眼中慢慢失去神彩。
这位汉末忠臣,就这样死在一系列的阴诡的勾当之中。
“吕布谋反!吕布谋反!随我诛杀叛贼!”张扬飞快跑开,他知道单打独斗绝对不是吕布对手,况且他的目标也不是吕布。
吕布追上来,见丁原已经倒地,知道有人在他之前杀了丁原,奈何事态紧急,不敢细查,只好草草割掉丁原首级,骑上赤兔马夺营而出。
军营中人马皆乱,只听得一人在收拢兵马,好像要为丁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