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之中。
孟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王匡,不敢再多说一句。
世传丁原与王匡是同乡好友,不知道两人交情真实深浅,王匡能够为故友兴兵复仇?
许久,王匡缓缓开口:“若你所言不虚,我必定为建阳兄报仇雪恨。”
“若你假言骗我,我会拿你的人头祭旗!”
听着王匡言语中的杀意,孟倞脸色微变,连忙道:“将军放心!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
王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牢房之外,王匡缓缓抬头望向天空中雾蒙蒙的太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丁原。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雁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不管真相如何,吕布、张扬都是敌人。
吕布就在平阳城中,张扬就在上党郡。
兵锋半日可至。
可是如今自己的实力只够对上其中之一,两线开战必然陷入不利之地,甚至有倾覆之危。
此事,当从长计议。
见王匡陷入沉思之中,程昱静静地站在一侧,没有出言打扰王匡的思绪。
许久,王匡突然道:
“仲德,我们去军营中看看吧。”
“是。”
程昱应了一声,默默跟在王匡身后。
军营在城南一处荒废的街道,被曹性带人清理出来,作为大军栖身之地。
军营中,历经数次大战的虎卫军、烈武军在此地休息。
虎卫军的将士盘坐在地,笑哈哈地聊天,讲说着自己在先前的大战中斩了几个人,或说自己救了哪个兄弟的性命云云。
被救的人真挚地感谢救命之恩:
“等回到河内,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哈哈哈!好!”
笑声忽然止住,坐在地上的将士们接连站起身来。
却是将士们看到王匡过来了。
王匡笑道:“诸位不必拘谨。”
随后拱手诚恳道:
“我来看看大家。诸位跟我来到河东,大战数次,立下战功无数,王匡拜谢诸位将士。”
虎卫军众将士齐齐抱拳行礼,喊道:“愿为主公效死!”
王匡满意地点点头。
“战事很快就会结束!将士们的功勋将传遍河内,安北将军府将宣扬你们的荣耀!”
“在此之前,我已下令烹羊炙马犒劳诸位!”
先前一战死伤了数十匹战马,考虑到银甲骑将士与战马的情感,死去的战马都已按照军礼安葬。
那敌军狼骑的战马却都被带回城中,剥皮取肉,烹制给将士们食用。
王匡看向那个讨酒喝的屯将,笑道:“等回到河内,我请你们喝酒!不醉不归!”
“好!”
“谢主公!”
将士们兴高采烈地喝彩起来!
他们深知王匡军中的赏罚分明,身上军功不仅是他们的荣耀,更现实的是更多的土地和赏赐。
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主要动力。
随后王匡又来到了烈武军中。
这里的气氛相比虎卫军就要压抑不少。
沉默……
哀伤……
仔细听去,还有低低的抽泣声。
王匡脚步越发沉重。
来到一个低头抱膝而坐的小兵面前,弯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兵抹掉眼泪,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拍自己肩膀的人是自己的主公,连忙站起身来,拱手一礼。
“见过主公。”
王匡按下他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参的军。
小兵说自己叫胡生,去年秋参的军,并说自己虽然是个新兵,但是并不胆怯。先前在战场上杀了一个敌人。自己在这流泪是因为他的伍长为了救他被敌军的骑兵砍了一刀,今早没有挺过去,死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胡生必然是为了同袍而哭,但是听他说出来,王匡心中难免又沉重一分。
“你的伍长是好样的,军中不会忘了他!”
“你也不能忘,你要替他多杀几个敌人,等回到河内,你还要替他照顾好家人。”
“如此,他若泉下有知,一定欣慰,也可以安息了。”
胡生听主公这样说,不由得振奋起来。
“多谢主公!我要为伍长多杀几个敌人!我要替他尽孝赡养父母!”
王匡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好样的,我期待你名扬军中的那一天!”
“主公放心!”
在胡生的带领下,王匡来到了伤兵营地。
哀嚎呻吟声,不绝于耳。
王匡心中又沉重三分。
一个胸口被砍了一刀的士卒无意中看到了王匡,支撑着要坐起来。
王匡连忙伸手去扶他:“快快躺下休息,不要起来。”
士卒胸前伤口疼痛,忍不住咳嗽一声:“主公……”
其他伤兵也注意到王匡到来,纷纷喊着主公。
“主公……”
“主公……”
王匡双手抬在空中,向众将士回应:“好好,都躺下休息,不要起来。”
“我来看看你们。”
伤兵们听到主公这样说,只觉得感动不已。
自己受的伤也不算枉费。
“诸位好好养伤,军中不会忘记大家都功勋,我王匡不会忘记大家!”
“等大家伤好了,我们就可以回河内。到时候我请诸位喝酒!”
“若是有身体落下残疾的兄弟,将军府来养,不使有后顾之忧!”
闻言,众将士觉得自己跟对了人,自己身上受的伤值得。
“谢主公!”
“主公……”
这时,有一个肩部缠着纱布的老卒突然开口说道:“等我伤好了,我还要上战场杀敌!”
王匡点点头,笑道:“好!”
“到时候,我会与你并肩作战!”
………
出了伤兵营,王匡呼出一口浊气。
“仲德,我欲为建阳兄报仇,眼下我该如何做?”
程昱见王匡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当即道:“主公,如今我军刚刚经历大战,若要为丁公复仇,只有智取。”
“如何智取?”王匡问道。
程昱分析道:“如今河东战场上,北方杨县的白波军对我军来说不足为虑。”
“只有平阳县中的牛辅和吕布是我军大敌。”
“若是单独对上牛辅,我军有七成胜算,但是在有白波军在旁虎视眈眈,就算能取胜,损失也必然惨烈无比,虎卫军和银甲轻骑可能都要折损在这。”
“故此,要再牵入一方势力,平衡战局。只要能牵制白波军即可。”
“既然上党张扬也是主公的敌人,不如就请他来参战。”
“一来,能牵制白波军或牛辅军的力量,让两军不能联手进攻我军。
二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张扬的实力。”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王匡闻言,觉得此计可行。
“仲德智慧!此事就要给你来办,务必求速!”
程昱拱手领命:“请主公放心!”
………
一连数日,河东北部的三方势力相安无事,各自休养,静待时机。
期间,王匡接到了王盖自皮氏送来的战报。
王盖现在已经将南方十余县牢牢把控。期间镇压了几次向董一派的豪强,又在陈宫的建议下重兵把守了河东通往关中的重镇皮氏。
信中也提及了卫氏的协助之功。
王匡回信一封,要求王盖不要掉以轻心,守好河东就是大功一件。且让他支援襄陵一支千人精锐。
又写信给陈宫,命他召集一些郎中大夫,收集一些草药送往襄陵,医治伤兵。
传令兵刚走,程昱归来的消息就传到王匡耳中。
王匡居所。
“仲德,数日颠簸,辛苦了。”
“那张扬怎么说?”
王匡一见程昱,就急忙问道。
程昱拱手道:“幸不辱命!”
本来白波军人多势大,张扬不想出兵。
奈何王匡给的太多了:
张扬只要出兵,濩泽一县就归属张扬。
若是能击退白波军,蒲子、狐讘、北屈、彘县、杨县乃至平阳,都可以归属张扬!
重利之下,张扬当即出兵一万,兵发杨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