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贼军犯我郡县,杀我臣民,不可饶恕。
幸有主公英明神武,挥军征伐,所向披靡,战功赫赫。
又立英烈祠告慰英灵,筑京观震慑宵小。
天下无不为之镇服。
然臣心中实有隐忧,不得不逆耳进言。
主公明鉴,贼众之中,多有被时势所迫之人,非尽皆恶贯满盈。若持续捕杀,必将使矛盾愈深,仇恨愈烈,于军于民皆为不利。如今贼势破败,若能施以仁德,恩威并施,或可使其分化,归心者亦会众多。以武力强压,终非长治久安之策。
且战争日久,生灵离位,田地荒芜,郡县亦将受损。吾等当以苍生为重,寻求更妥善之解决途径。宜广开恩宥之门,赦其可赦,编入奴籍,许以改过自新之机,给其生存之希望,引其向善,如此则祸乱可平,而百姓亦可得安宁。
主公向来以英武爱民闻世,当能权衡利弊,明察此中意。望主公斟酌,止杀伐之举,另谋良策,以安天下。”
王匡将手中书信拍到案上,冷哼一声。
甚为不满。
陈宫写信来劝他不要再造杀业,给那些躲藏起来的黑山贼一个机会。
若是一年前,王匡大概会三思之后,听从了这逆耳忠言。
王匡自入主河内以来,一直施行仁政,宽以待民,宽以待商,聚筑民心,河内一片生机。
可是河内能够成就乱世之中一片净土的原因,就是因为战火没有烧到这里。
如今黑山军打破了这个局面。
十万军杀戮入境。
屠城。
这是那董卓还有他那些麾下都没有做的事情。
这种境况,再施仁义……已经疲软无力!
唯有亮剑,杀出一条血路,杀得敌人胆寒,杀得天下人色变,才能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小声说话,审慎考虑,不敢轻易向河内动武!
再者,王匡话已经放出去了。
“杀我百姓,不共戴天。”
君……无戏言。
单凭这一点,王匡就不能变。
念头至此,王匡针对陈宫的这篇“肺腑之言”,书信一封回应。
主要有三点:
一是共县三万冤魂要有个交待。
二是河内需要一次重典,杀出个凶名!
最后,则是“下次一定”。
中心思想:你讲得有道理,但是这次我不听你的。
当然,信中也叮嘱陈宫与王盖,守好河东,关注西安与西河动向,不可大意。
打发信使回去之后,王匡招见诸军主将。
赵云、张益、典韦,还有刚刚从朝歌赶来的张辽。
王匡的目光落在四人身上,久久没有离开,目中满是笑意。
笑意中有战胜黑山的高兴,有诸将敢啃硬骨头的满意,还有一些复杂的自得。
还记得数日前看到的赵云,一身白色披风被鲜血浸透,变成了一件湿答答滴水的血色披风。
往日里那干劲满满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疲惫。
这才休养几日,赵子龙又恢复精神,走起路来威风更甚。
听说他在朝歌战场上一人斩落了上百敌军首级,一战斩杀百人,自古少见!
怪不得鲜血染透战袍!
百人屠!
这是谁的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是我的!
还有张益、典韦,两人皆是膂力超群,杀戮起来更是虎入羊群,蛮熊暴怒。
玄刀重甲冲的最猛,把本就没有什么阵形的黑山军来回分割,一路横推,本身减员也极少。
虎卫军攻的最稳,有典韦带头,上千虎卫军一步一杀,挡在前进路上的一个贼人也没有漏掉,据初步统计,至少有一万五千黑山贼死在虎卫军手中。
皆是武力绝顶,军功赫赫。
这等猛将能有一人,都是幸事。
如今,王匡独占三位,怎能不自得?
张辽虽然武力上不如这三位,但是作为王匡最器重的大将,行军布阵统帅一军的能力那是没得说。
只是,张辽现在看起来疲惫不堪,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眉宇间的郁抑凝现,就像乌云笼罩,精神状态不佳,宛如一个负重前行的荒漠旅人。
王匡叹息一声。
黑甲军是他手中的王牌精锐。
一切供给最优。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