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塔古尔与顿伦两大军主竟一死一俘,扶罗韩不由得怒骂一声,一拳砸在城头:“废物!”
视野之中,黑白两色洪流恍若两条巨蟒,将自己的骑兵精锐狠狠缠住,随着时间的流逝,下一刻就可能将之绞杀致死。
“这支汉军,有些不同啊。”
扶罗韩眼中的怒火渐渐隐去,一丝惊讶爬了上来。
“扶罗韩大人,这次汉军来势汹汹,乌柯军主说这次并州牧足足派来了五万汉军,个个都是精锐。”
听到身边鞬罗小心翼翼地附和,扶罗韩烦闷地皱了皱浓密的眉。
他是现任鲜卑单于魁头的次子,跟随其父征战多年,见多了厮杀。
不管是西边的匈奴,还是东边的乌桓,都不是他们鲜卑锐骑的对手。
哪怕是汉军。
过去数百年的战争告诉世人,长城以北就是汉人的禁区,长城以南也不过是胡人的纵马的牧场。
当然,除了霍骠骑等寥寥几人。
可今日,眼前的汉军很是不同。
作为单于之子,鲜卑十二大人之一,他从未见过人人披着甲胄的汉军。
从未有过!
汉家已经富庶至此了吗?
这并州牧是何许人也?仅凭寥寥数郡就能编练出五万精锐?
就在扶罗韩沉思之际,城下的战斗已经结束,黑甲军在张辽的指挥下,迅速重整队列,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看那架势,好似要攻城?
中陵城不像善无县城那样,这里只有南北两座城门。
这意味着张辽不需要分散兵力,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打一处城门。
这样一来,他的攻击将会更加集中,也更容易突破敌人的防线。
“夏举,韩德!”张辽一声令下,两名黑甲校尉夏举和韩德立刻带领士兵们向前冲去。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仿佛一群凶猛的野兽,准备扑向猎物。
扶罗韩站在城墙上,眼看着黑色洪流涌来,心中不禁一紧。
他知道,如果不能抵挡住这次攻击,中陵城可能就要沦陷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放箭!”
刹那间,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纷纷拉弓射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黑甲军。
城下,夏举面色严肃,高呼道:“举盾!”
随着他的号令,一面面坚固的圆盾被高高举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箭雨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无法穿透这层防御。
·黑甲军在盾牌的保护下继续前进,一步步逼近城门。
偶尔有箭矢穿过盾牌间隙,射到士卒身上。不过有皮甲保护,多数未能伤到性命。
“顶住!胡奴之辈,也配守城?”夏举躲在盾牌之下,疾呼道。
十息过后,头顶箭雨渐缓。
“堆土!”
韩德一声令下,黑甲军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
中陵城墙比之善无更加不堪,城墙高度不足两丈。因此,张辽决定采用土攻战术。
每位士卒负土一袋,在城下堆积成小山丘般的土堆。
不消半个时辰,黑甲军便可步履登城。
那鲜卑大人扶罗韩虽然擅长骑马征战,但守城并非他的强项。
箭矢眼见就要射完,而黑甲军伤亡不大,伤不过百人,死不过十人。
鞬罗见形势不妙,急忙劝谏:“大人,汉军下定决心要收复此地,我们不宜与他们在城头正面交锋啊!”
“北门无人攻打,还是先出城去吧!”
“那里才是战马扬蹄之地!”
扶罗韩面露杀机,冷声道:“好!鞬罗,我命你坚守城头,死战不退!”
说完,扶罗韩挥手一招就带着剩下人手下了城楼,骑上战马,向北门而去。
鞬罗闻言,直接傻眼,我?
我手下兵马不过百,如何守得住?
苦笑一声,叹道:“罢了,有死而已!”
“杀!”
再说赵云将塔古尔一众诛杀之后,便领军撤到了战场后方。
“众将士!赵云有幸,与尔等成为袍泽!”
“今日,你我兄弟一心,共逐胡奴,齐建功业!”
“共逐胡奴,齐建功业!”
“共逐胡奴,齐建功业!”
“共逐胡奴,齐建功业!”
山呼海啸,将士们的呼声响彻在苍茫大地之上,震动云霄。
赵云心潮澎湃,眼中满是金光。
黑甲军原本就有一千骑兵,近日又俘获千余匹战马,临时选出一千骑兵。
虽然不说精通骑术,但是也不至于从马背上摔下来。
再加上三千银甲骑,那就是五千骑兵!
这五千骑将在他的带领下追击鲜卑锐骑,枪尖直指扶罗韩!
“出发!”
……
刀戈沉沙边城带血,关山度月古堡含悲。
参合口。
长城背侧的阴影之中,一众黑甲士靠在城墙上短暂休息,恢复体力。
不少士兵沉默地擦拭着战刀上新鲜的血迹,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夏举、韩德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陷阱都设好了吧?”夏举抓过一只水囊,昂头饮了一口温凉的水,舒爽地咂巴一声。
“眼前这一片,全是陷马坑。”
韩德拿着剑鞘指向前方一片,缓缓道。
“咱这参合口,今日,不通胡人!”
“好一个不通胡人!今日你我兄弟杀个痛快!”
“哈哈!正是如此。”
“对了,夏兄,犬子韩瑛马上就到了读书的年纪,以往都是送去云台山的书院,现在咱们跟着主公来到了并州,军属子弟还是送到云台山吗?”
听得韩德发问,夏举扬眉道:“此时还不明朗,我儿夏忠如今从书院出来,现在为主公做事……如今我倒是不了解了。”
“不过你且宽心,主公何曾亏待过我等?如今主公刚刚上任并州,手中一堆要事,我想等收回定襄,主公必然会考虑军属安置之事。”
韩德笑着点点头:“夏兄说的是!”
忽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报,前方五里发现鲜卑人马!”
夏举、韩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烈烈战意。
“今日,不让一个胡人过参合!”
“不让一个胡人过参合!”
众将士齐声大喊,战意升腾。
隆隆隆!
片刻后,马蹄声如雷震震。
韩德眼眸微眯,鲜卑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第一匹马安全地跃过第一个陷马坑,继续奔腾。
其后的战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声痛苦的马嘶响起。
“是陷马坑!”
“有埋伏!”
“是陷马坑!”
“有埋伏!”
警示的怪叫声此起彼伏,数千规模的骑兵竟然慢慢止住了奔袭。
扶罗韩抬起手中马鞭,视线落到了百丈之外的参合口,沉闷一息偏头对身侧的心腹道:
“哈基儿,杀了他们!”
“遵命,扶罗韩大人!”
一个身披狼皮的魁梧大汉微微躬身行礼,带领部下杀了出去。
数百骑兵再次行动起来。
一个个陷马坑被踩中,人仰马翻。
短短百丈,哈基儿的队伍只剩下三十骑。
面对近在咫尺的关口,哈基儿回头望了一眼扶罗韩,咬紧牙关,挥刀大喊道:“草原的勇士们,跟我冲过去!”
“冲过去就能回到家了!”
原本因为死伤惨重士气低落的队伍渐渐恢复了些生气。
“冲!”
“嗷嗷嗷!”
“呜呼!”
马蹄迈起,尘土飞扬。
就在哈基儿冲过参合口的那一瞬间,瞳孔瞬间缩小。
脸上惊惧之色还未散去,就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数丈宽的大坑之中!
跟在后面的骑兵也躲闪不及,一个个如下饺子般冲进坑里。
一时间骨裂声、惨叫声、哀嚎声、哭泣声,混成一片。
夏举高高抬起的手猛然挥动:“长枪,刺!”
一旁待命许久的长枪兵接连刺出,将敌人全部杀死在大坑之中。
这样的大坑他们挖掘了十几个,保证没有一匹马能够从这里逃脱。
远处的扶罗韩脸色难看,关前有陷马坑,关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埋伏。
最让人恐惧的就是未知。
“大人,陷马坑已经被探出,以勇士们的马术,绝对可以避过陷坑!让我们冲过去吧!”
一个军主模样的人建议道。
“关前有陷阱,关后就没有了吗?”
“依我看,不如下马,草原勇士离开了战马依然是勇士!”
“杀过去!”
就在众军主意见不一争论不休之时,一阵微弱的震动声从后方传来。
经验丰富的骑士瞬间安静下来,回首望向后方:“有追兵!”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
众人一齐把目光望向鲜卑大人扶罗韩。
“请大人下令!”
“但求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