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北镇抚司拿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海阎王可不是好惹的,别人当官是为要钱,他当官是要命。”
舒大运这时问了起来。
“慌什么!”
吕藿瞅了他一眼:“就算要追究到你这个镇江副总兵头上,也不过是治你失查,让火炮遗失之罪!无外乎撤职罢官,之前也不是没推演过这个结果。”
“再说,我们也不是不会保你,给伱打点的银子也不是没准备好,让顶罪的人也不是没让打行的人提前准备好。”
“您说的是,就怕上面定我为反贼,毕竟在我的地盘上,出现了炮打钦差部堂的事,强扣个谋反的帽子,也是扣得上的。”
舒大运点首说着就道:“所以,我还是避避为好。”
“哪能强扣,他张江陵和海刚峰又不是秦桧,敢不理会天下物议,而随意诬陷你一个副总兵。”
“不过,你要避避也行,就上个引罪自退的本,先躲起来看情况,如果只是罢职也就罢了,如果要逮拿进京,就提前逃走。”
吕藿说后就沉下脸来道:“现在应该继续担心的是,海瑞没死,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事就不能中寝的问题!”
舒大运说:“这个就由你们操心,我实在是想不到怎么对付他海瑞,除了只能想到直接把他宰了的法子外。”
“法子是早就想好了的,但就怕这海笔架又有什么歪招。”
吕藿说后就又笑了起来:“不过,无论他有什么歪招,最终根子都在上面,看上面到底要海瑞在南直兴起多大的风浪。”
舒大运点首,且拱手道:“我先告辞,后面的戏你们唱吧。”
吕藿颔首。
舒大运则转身离开了操江提督衙门。
而舒大运在回来后,就即刻让幕僚写了引罪自退的本,在本里写明了自己是忽闻底下官校报说有炮轰击国税司官船,才知道底下的军官炮兵出了问题,竟偷偷把炮运走了,并大为惭愧,自请朝廷处置,而将庶务交于游击处理。
上完本后,舒大运就直接乘船离开,先去定海卫暂避。
但舒大运刚出海准备去定海卫,两艘两千料的大福船就左右夹住了他,且两艘船都打着北镇抚司的灯笼。
舒大运见此大惊:“现在北镇抚司这么财大气粗了吗,都有自己的战船了!”
这时,舒大运的两家丁头目走到他面前来:“总爷,请选一艘上去吧。”
舒大运和他幕僚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赵鸣,王虎,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舒大运问道。
家丁赵鸣先回道:“好叫总爷明白,我们早已是北镇抚司的人,安插在总爷身边,只为防着总爷有一天做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来,以便于及时逮拿。”
“没错,虽然我们不知道江上的炮声是不是跟总爷有关系,总爷也的确可以以自己失察为名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的,但驻镇江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总爷不逃还好,如今这一逃明显是做贼心虚,我们少不得只好先奉上面的命令,告知总爷去向,让镇抚司提前逮拿了总爷。”
王虎跟着回道。
赵鸣又说道:“逮拿总爷的理由也是现成的,那便是总爷吃空饷的事,虽然如今上面不要求对武臣吃空饷的事严究,但不代表不查,也不代表必要的时候不以此为由拿人。”
“你们!”
舒大运呼吸着粗气,看着二人:“我舒家待你们可不薄,给你们的恩情不深吗?”
“自然是深的,但开官铺子的只有朱家一家。”
王虎回道。
赵鸣也点首道:“没错,上面说的对,只有效忠朝廷,才能当官不说,忠于陛下是大忠,忠于舒家是小恩,故必要时只能保大忠舍小恩。”
舒大运整个如坠冰窖,接着就苦笑起来:“奴才竟也想着当官当老爷。”
不多时,舒大运就上了北镇抚司的大船,而被带回了京里。
……
在舒大运引罪自退而逃走之时,海瑞一行人则顶着烟雨初霁后的七月艳阳,挥汗如雨且全身蒸湿地到了一村子。
海瑞到了这村子就往一立着两大柳树的一户人家的柴门前走来。
吕坤和汤传勋打算直闯进去,海瑞忙叫住了,问:“对士大夫讲礼,庶民就不待之以礼了吗?”
说着,海瑞就扣起了柴门。
没多久,出来一老妪,这老妪一往柴门外一张望,就顿时大喜,跪在了地上:“海老爷!”
海瑞笑着走了进来:“难得您老还记得我。”
没多久,这老妪之子詹大海就走了出来,见到海瑞后也忙下跪磕头。
海瑞扶起了他们:“一向可好?”
这老妪笑着回道:“比您上次离开时要更好了一些,因我家老头子到了年纪,上面就真的免了他的丁银,又因为我家田亩少,又有两老人,田税也免了一半,大孙子因而都开始读书了,就是考到娃有了,还没当个相公,才只是去府里见过一下世面。”
“想必这就是《邸报》上,清丈当苏小民之困的成效。”
吕坤这时对汤传勋低声嘀咕了起来。
而海瑞这里则道:“能读书就好,将来有了功名,做了官,也能为民做主。”
“他当官就不指望了,就指望着家里能有个相公,不被欺负就行。”
老妪笑着说道。
海瑞则在这时指了一下吕坤:“他是进士出身,待会儿可以帮令孙看看文章,或许能有些助益。”
这老妪听后就一愣,就转身向吕坤跪了下来。
“这!”
吕坤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海瑞扶起了这老妪,然后就问詹大海:“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事,听说了没有?”
“听我儿子说起过,今年春寺里还因此加了青苗贷的利息,我家里缺银买谷种,去借贷时知道的,寺里的人说是因为取消优免,官绅们给捐的银子少了,所以利息就加了,只给更能借得起的人贷。”
詹大海说后就问:“海老爷,是不是以后有了功名的都不能免徭役和田税了?”
海瑞点首,且主动问道:“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要令子读书考科名了?”
“还是要考的,不考就只能被欺负。”
詹大海道。
“这就是了,如果不取消优免,将来只怕就要亡国,等你孙子那时,就没法子再考了,就得乱贼四起,你这样的庄户人家,命都会保不住。”
海瑞回道。
“是这个理。不管优免不优免,我们百姓说了不算,但是只希望别因为这个让我们日子难过。”
詹大海道。
海瑞道:“本堂来了南直,自然会让朝廷知道你们的难处,不会让你们日子难过的!”
“这就好,有海老爷在,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詹大海笑着说了起来,且又给海瑞跪了下来。
吕坤和汤传勋则互相看了一眼。
待三人在这家农户里坐下来后,吕坤就先道:“眼下看来,要想不让百姓被反对新政的豪右们鼓动起来,得号召百姓们要求豪右们减租减息。”
海瑞点首:“没错!你吕心吾是聪明人,新政不能只靠我们这些人和金吾卫的上万官兵来推行,也不能只靠陛下和元辅,还得靠这些百姓。”
海瑞说着就看向汤传勋:“汤经历,金吾卫所有官兵都是识字会算的,对吧?”
汤传勋点首:“不少还会演说和写一些简单的白话文章,我们专门组织训练过他们向天子和同袍表达自己。”
海瑞听后笑了起来:“果然,陛下这不是拨给本堂上万兵勇,而是上万能随时拉起一支更庞大队伍的骨干!”
随即,海瑞就对汤传勋吩咐说:“那得让这些天兵知道,他们在京是为向天子表达自己,那他们现在来到民间,得会替天子动员百姓。接下来,让他们在征税时尽快和当地百姓熟络上,每人必须认识到二十名以上的青壮百姓为友。”
汤传勋拱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