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两人纷纷举杯，善青修为最低不胜酒力，最后勉强冲二人拱手告退，踉跄进了自己落脚的屋子。
    风清竹脸上也有几分薄红，师兄弟两人看着皎皎月色都有些出神。
    “师兄离宗百多年，想来没见过阿音幼时模样。”
    谢止危扶着酒杯的指节微蜷，偏头看着师弟侧脸有些意味不明。
    “清竹是想说什么？”
    对方低头轻笑神情怅然：“罢了，总归都是我们的师妹。”
    谢止危仰脖痛饮一大口，抬头看着头顶的苍穹。
    “师尊来信不少，信里阿音的幼时描述，和她对功法的感悟……确实有些对不上，然而那又怎样呢，至少我在魔界内忧外患时，是她带来了感动和欣慰。”
    风清竹也了解了他当初的局面，还有师兄妹两人的相处，闻言终是落寞长叹一声。
    “师兄所言不无道理，那师弟也当敞开心扉，珍重当下往后吧。”
    两人对视一眼释怀一笑，谢止危晃了晃空掉的酒坛，取出修罗殿私藏的佳酿。
    “干！”
    清脆碰杯声响后，他单手支在石桌上，语气有些莫测难辨。
    “你说师尊教养她多年，应该比咱俩更早发现吧……”
    风清竹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看着谢止危的眼神有些兴味。
    “师尊虽然脾性率直，谋略眼界却也不少，没准就当前后养了两个闺女呢？”
    谢止危一想似乎是这个理，于是没多纠结再次斟满酒杯。
    “反正不管以后会如何，我自是要护着小师妹的，干！”
    “师弟亦如是，干。”
    月色温柔又缱绻，两道男子身影投在地面上，不时举杯仰头对饮……
    宁柔云正兴致勃勃整理贺礼和衣裳，门外传来叩门声响。
    她猝不及防打开屋门，就见谢止危张开双臂扬起唇角。
    “好久不见，小柔云。”
    “大师兄！！！”
    宁柔云像个炮弹一样冲进对方怀里，谢止危哪怕提前凝气做足准备，依然被她扑的连退好几步。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准备的衣裳都换了好几批，师尊也隔三差五念叨你，这些年你都去干嘛了啊！？”
    谢止危见她麻雀一样叽喳个不停，神情无奈有些哭笑不得，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师兄妹两人叙完旧，宁柔云又拽着他比划了个尽兴。
    尧千影去后山找她时，看着男人身上的新衣，还有默契过招的二人，眼角眉梢几乎能拧出酸水……
    林宿音大婚的前一晚，姬不负拎着一壶好酒，来到她的小院拜访。
    红发男人安静看她好一会儿，斟满酒杯递过去。
    “咱们阿音一眨眼就这么大了，也要嫁人成家了呀。”
    林宿音和他坐在石桌边，捧着杯子也有些恍然。
    上百年的相处和情分，让她心里也早已将师门当成自己家。
    姬不负自顾自的和她碰下杯，移开视线低头小酌。
    “这些年在宗门里，待的可还习惯？”
    林宿音差点将杯子打翻，手指不自觉的捏紧酒杯。
    “师尊……”
    红衣男人偏头轻拭眼角，似是不忍她兀自胡思乱想。
    “柔云自小就是个没心眼的，你那两位师兄却也不是瞎子，我们宿音虽然自小懂事乖巧，可也不至于脾性差异那么大……”
    林宿音嘴巴微张放下酒杯，提着裙角跪在姬不负膝下。
    “师尊恕罪……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其中因果牵扯甚大，天机凶险诸事也有些复杂……”
    姬不负托着她的手臂把人扶起，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好笑。
    “为师又不是那蛮横不讲理之人，何以吓成这般。”
    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林宿音只能干巴巴杵在一边。
    姬不负袖袍一挥叹声道：“坐下吧。”
    随后沉默饮下大口酒水，眼里浮现零星湿意。
    “本尊执掌宗门数百年，也未有过什么大志向，只盼各门徒弟子，都能好好的修行……”
    话落唇瓣嗫嚅好一会儿，他转头看向林宿音。
    “你既出现在这里，那孩子是否早已……”
    鹅蛋脸的姑娘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师尊今晚来此的目的。
    他怕自己日后嫁去剑宗，二人便少有这样交心的时机。
    姬不负或许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上百年的相处时间，也足够看清她的为人，心中却依然放不下那个，当初被他从山下捡回去的女婴。
    “师尊大可放心，她在离我们有些远的地方，但还好好的活着，待弟子往后修至大乘，或有机会带她回来看看。”
    姬不负终于放下心中隐忧，摇了摇头和她再碰一杯。
    “罢了，缘聚缘散终有时，无需太过强求……”
    随后饮尽酒水沉默几息，姬不负再次轻声问道。
    “话说回来，做了你这么久的糊涂师父，还不知你真名是什么。”
    林宿音浅酌一口笑容乖巧。
    “回师尊，弟子真名也是林宿音。”
    姬不负拍桌畅笑好一会儿，这才语气微妙不住颔首。
    “竟有这般巧合，看来都是天意了，为师合该有你这徒儿。”
    “阿音敬您一杯，感谢师尊引我入道，对弟子的多年关照。”
    “日后结契了，也要多回宗门走动，干！”
    “这是自然，宗门便是弟子另一个家，凌之也向来尊重我意愿。”
    “别提那小子，今夜就陪为师喝个尽兴。”
    “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虽这样说，姬不负倒还记得她明日流程，最终也只让林宿音陪着喝了三杯，余下的被他全数饮入腹中。
    直到送走掌门时，明月还高悬在头顶。
    林宿音拍拍酡红双颊，回了自己屋中小憩。
    两个器灵醒的比她早，天还微微亮时，就在枕上左右蹦跶着。
    “娘亲快醒醒，今日要和爹爹成婚了！”
    林宿音坐起身来抹了把脸，而后洗漱一番，换上杜念芸绣的婚服。
    推开房门就见宁柔云穿着粉色衣裳，明媚俏脸上也难得妆点过一番。
    “阿音睡得可好？师姐今日作为你的娘家人，定会把你照顾妥当！”
    秋寒玉和她差不多装扮，双臂环胸对她微微颔首。
    “走。”
    林宿音一左一右牵起二人的手，随着院外接亲的众人，一起往演武场走去。
    晨曦微暖洒在地上，三个姑娘并肩而行，脸上都是灼灼笑意。
    晏凌之身着红袍仪态卓绝，看着心上的姑娘缓缓靠近。
    宁柔云和秋寒玉同时松手，男人几步上前递过红绸。
    林宿音透过头顶珠帘怔怔看去，见他今日难得不是一身暗色，大红的喜服将男人身段修饰包裹，看着更加丰神俊朗宛如天神。
    这是她往后的道侣，也是她心中的神明。
    危月剑尊，晏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