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下，临渊的神情有些阴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俊美的脸落在阴影里，如同朝阳被染上黑色。
桑晚慢慢俯下身，与他平齐，让他的眼神与自己对视。
“我知道你在在想什么，可那些事根本不怪你，临渊，侯府没落不是你的错，父亲和大哥的死，更不是你的错。你只有将这些负担放下，才能重新活过。”
桑晚研究过心理，一看就知道临渊一定在自责，自责当初自己没能保护侯府，没能救下父亲和大哥。
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生。
他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任凭自己堕落，日日醉去，不愿清醒面对一切。
临渊望着桑晚，目光里有偏执，有绝望。
“怎么可能不怪我？身为男儿，护不住父兄，护不住母亲，我是非废物，桑晚，别指望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不再看桑晚，整个身子隐如黑暗，似乎从此不愿再见光明。
桑晚将灯移了移，再次将他照亮。
“老侯爷和大少爷一定是想了许久才做下的这个决定。能保全你和老夫人，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临渊依旧摇头，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只要一想，便连活下来的力气都要失去。
桑晚有些恼，强硬的掰过他的下巴，让他看她。
“临渊，这世上最没用的事情就是逃避。因为逃避改变不了一切，改变不了侯府没落的事实，更不能让已经故去的人死而复生。你的逃避，只会让侯府陷入绝对的衰落，只会让老夫人早生华发。”
听到最后一句，临渊似乎有所动容。
桑晚循循善诱，还知道心疼娘亲，那就还有救。
“临渊，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颓废，而是珍惜他们换给你的生命，珍惜大好时光，努力读书，早日成才。”
临渊嘴角勾起苦涩笑容。
“有什么用呢？即便成了状元又如何？父亲和大哥蒙冤而死，陛下明知他们是冤枉的，却不肯为他们平反，既说不出他们的罪，却又不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官场污秽，令人失望，我早已决定此生不入仕途。”
桑晚眉头微蹙：“人不能改变环境，只能改变自己。正是因为老侯爷和大少爷蒙冤，所以你才要努力上位，这世上，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有话语权，才有人听你说话。”
“若你位极人臣，想要一个清白又有何难？”
“更何况，不入仕途就不能读书了吗？读书方知山河之浩瀚，知凡人之渺小。你所读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你的底气和宝藏，无人可以拿走。”
“最重要的是·····”
桑晚停顿了下，望向临渊的目光带着笑意。
“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选择啊，别忘了，你将自己输给了我，你得听我的，而且······”
桑晚望了望窗外守着的影子。
“而且，夫君似乎孤立无援，不想读也不行呢。”
临渊：·······
好汉不吃眼前亏，临渊知道反抗无用。
那就叫她试试，知道他真的不是那块料，到时候她自己就放弃了。
“那行吧，不过我不保证结果，你明日去告诉母亲，叫府上的夫子来试试，大不了，我再不捣乱了。”
桑晚微笑：“不用叫，你的夫子就在你面前哦。”
“啊？”临渊疑惑。
桑晚拍了拍手上的戒尺。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夫子，你所有的科目都由我来教。”
临渊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裂开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
“所以，你是说，你一个小姑娘·····要教我读书？还妄图让我考上状元？”
桑晚：“是的。”
临渊再次大笑出声。
“哈哈哈，别再逗我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桑晚话不多说，直接用实力说话。
她在临渊的笑声中，将论语，孟子，倒着背出口。
渐渐地，临渊笑不出来了。
他目光奇异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娘子，不是凡人，她好像·····真有些本事。
“这是我随意写的策论，你看一看。”
桑晚将一张纸递到临渊手中，看完后，临渊彻底服了。
“桑晚，你若是男儿身，这世间男子都要被你比下去。”
桑晚扬眉，眉眼间均是骄傲：“我是女子又如何？照样叫你们黯然失色。你信不信，总有一日，我会叫这天下人都知晓我的名字。”
烛光温柔，落在女子精致的眉眼上，衬托得她绝色倾城。
可此刻，容貌与她似乎并不重要了，她整个人发出的光亮如同破云的日光，将以不可抵抗的力量照亮大地。
临渊不自觉被这光芒吸引。
他想，不光是他，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会被眼前女子吸引的吧。
“我信。”他听见自己说道。
桑晚满意地看了看他，再次拿出笔墨纸砚。
她纤细的手指握住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民心。
她的字十分张扬，却又有一种舒服的好看。
“年轻人，夜还长，我们要珍惜时间，来，你就以民心为题，写一篇策论，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好吧。”临渊反抗无效，便当真乖乖坐下来开始写策论。
他写的很快，半个时辰便完成了。
桑晚拿到手里，然后，她就沉默了。
她一脸无语地望着临渊写的策论，在她那看智障的目光下，临渊忍不住红了脸。
“真有那么差？”
桑晚冷哼一声，就这，简直就是十岁孩童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