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如同利剑。
利剑是双刃的，刺痛小白有多疼，桑晚自己也有多疼。
小白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师父，你打我，骂我，惩罚我都可以，求你不要赶我走。师父......”
他直直跪倒在地上，额头狠狠磕在冰冷地面。
没一会儿，额间便血迹斑斑，模糊一片。
桑晚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你明明是魔君转世，身上留着魔血，却欺骗我这么多年。我早就说过，若你骗我，我们之间的一切将化为飞灰。”
桑晚抬起手，轻轻一动，下一刻，一股艳丽的血从她口中喷出。
小白发出一声悲鸣，朝桑晚冲去。
“师父，不要，求你.......”
道侣结成容易，可要解开却难。
自伤元气，用心头血为引，是最狠，也是最绝情的方式。
一旦使用，此生决裂，不可挽回。
小白脸色惨白。
“师父，你疼不疼？让我看看好不好？”
小白爬到桑晚面前，想抓住她的裤脚，却被桑晚一脚踹开。
“滚开，你是临渊，可我只要小白，可我的小白已经死了。你听清楚了，临渊，我不要你。”
小白再次爬到桑晚面前。
“师父，我不当临渊，我就当小白，好不好？师父，求你......”
“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的师父，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魔君转世，更不知道什么魔心。师父，你信我好不好？”
可桑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他，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此生，愿不复相见。”
下一刻，桑晚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冰雪里。
漫天大雪落下，小白由红色变成白色。
忽然，他猛地呕出一大口心头血。
血落在地上，把血染成红色，可很快就再次被覆盖痕迹。
就像她和师父经历的一切，仿佛真的就不存在了。
桑晚其实并未走远，她掩藏气息，静静的看着小白。
她能做的，也只有静静陪伴。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宿主虐心虐身反派一次，助反派临渊夺回反派身份。奖励生命值三个月。】
明明生命值增加了，可桑晚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伤害自己心爱之人，竟是比死还难受。
雪花飘扬，小白跪了多久，桑晚就站了多久。
她默默替他遮挡风雪。
可他还是很冷，冷得发抖。
........
小白跪了七日。
跪到整个人都成了座冰雕。
最后，守门的弟子都看不下去了。
“别跪了，没用的。你走吧。”
可他却连动都不动。
第九日，小白第一次动了。
他起身时，浑身已经冻僵了，整个人直直倒在地上。
桑晚看的心头一缩，却也只能看着。
他起身了好几次，终于成功站起身来。
他什么也没说，就连心声也没有。
他甚至没有朝灵剑山的方向看一眼。
桑晚心想，此刻他一定已经满心绝望了吧。
系统说，要想觉醒魔心，便要经历极致的绝望，被全世界抛弃，辜负。
可对他来说，他的全世界就是桑晚。
她不要他，他便被全世界抛弃。
离开灵剑山，他能去哪儿呢？
桑晚用了隐身符咒，默默跟上。
小白下了山，变成狐狸模样，在石头上站了很久。
桑晚记得这里，这是她捡到小白的地方。
所有的故事，也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一日，小狐狸牵住她的衣角，便牵住了他的全世界。
可如今，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小狐狸望着桑晚住的方向，随后，跪在地上，郑重磕头。
桑晚知道，这是在拜谢师父。
行完谢师礼，师徒情分便算了结了。
白雪簌簌，小狐狸立在天地之间。
【天大地大，小白再无归处了。】
他伫立良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掉头离开。
桑晚跟随着他，发现他来到了他们定居的小院。
院子里，梨花树已经绽放，房间内依然是旧时模样。
可女主人，却再也不会回来。
小白站在梨树下，神情孤寂，仿佛时间再也不会流动。
书桌前，风吹开书册，翻开一幅幅画像。
桑晚发现每一页都是她，有她睡着的模样，发呆的模样，笑着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偷偷收藏着她每一个样子。
窗户上还贴着大红喜字，桑晚忍不住摸了摸，这喜字是小白亲自剪的。
每一个都不一样，每一个都那样好看。
小白从院中走了进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衫，整个人也收拾得一尘不染。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躺进了被子里。
师父喜欢睡在里侧。
小白照例给师父留了位置。
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她不要他了啊。
不要他了......
........
小白似乎极冷，她看见被子里，他的身体在发抖。
桑晚明白，他冷的是心。
此刻，他那样需要她，需要她给他一点温暖。
可她偏偏不能。
她默默坐在床上，直到听见一阵低低的呜咽。
是小白哭了。
又过了许久，小白起身，他将家里整个打扫一遍。
又将床铺整理干净，就连花儿都换了新的，最后，来到桌前，翻开画册。
小白每一页都仔细看了一遍，良久，将册子揣在怀中，再次起身。
桑晚跟着小白走出去。
他一步一步来到万丈崖。
找了个位置放了留影石。
这留影石是桑晚给他的，是一对。
录制下来的东西，另外一块也会同步播放。
他看起来太冷静了。
他甚至还细心整理了下衣裳，头发。
对着留影石扯出一个笑容。
可他越是冷静，桑晚越觉得不对劲儿。
不该是这样的。
彻底的绝望和背弃应该让他感到愤怒，仇恨。
怎么会如此冷静呢？
忽然，小白从袖口处拿出一个东西。
一切有了答案。
那是一把细长的匕首，是桑晚从恶蛟龙上拔下的麟角制成，特意做了送给他的。
这世上仅此一把。
不过一瞬，匕首从眼前划过银光。
那匕首对着心脏的位置，狠狠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桑晚终于听见了小白的心声。
【师父，你讨厌这颗魔心，那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你讨厌魔族的血，我便将它放干净，如此一来，我就永远是你的小白了好不好？】
【我不要当临渊，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爱他。】
桑晚大惊！
疯子！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