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三死后,野狐帮派人来武馆,讨要那500两银子。
“人都死了,恩怨一笔勾销,这笔钱应该原封不动还回来。”
野狐帮派来的使者说得振振有词。
言下之意,原本这笔银子是买屠老三平安,既然人都死了,也没必要给了。
这就很恶心了!
混帮派的果然是不择手段,赔罪银子都惦记,多少有些饥不择食了。
“我断你双腿,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进门看着点,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
“进了武馆大门,不管人还是银子,都与你无关。”
“再敢上门,不断腿、只拿命。”
鲁强一拳砸断使者双腿,用行动告诉对方,一分不退。
事后,屠老二方面,连个屁也不敢放。
周游也是过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大师兄为他挡了一灾,并用武馆名义为他留住500两银子。
事情发生时,他背着一包银子,顺着地址去杏仁堂买伤药和秘药。
杏仁堂,听起来又香又甜,实则取名大有深意……杏林仁心。
这家医馆在公良城开了上百年,在跌打外伤方面独树一帜。
医术高、药品好,唯一缺点就是贵。
贵在周游看来不成问题,他现在有700两银子,放在身上累赘,尽快花出去才安心。
“呜呜呜,爹、娘。”
走在街道上,扑面而来烟火气,细微炭粒随风飘荡。
大片废墟残墙下,有孩子趴在父母遗体旁痛苦痛哭。
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在废墟上挑拣还能用的东西,锅碗瓢盆都不遗漏。
路过的捕快看了直摇头,类似事情太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两个帮派的火并,波及到的人家何止数百,伤亡难以计数。
一阵念经声传来,迎面走来几个白袍人。
释神教的教徒!
这群白袍人忙碌起来,从废墟中翻找残肢,拼凑出完整遗体,擦拭干净后用布裹了。
一具具尸体整理好,在念经声中抬出城外火花。
“多亏了这帮教徒,城中死伤得以掩埋。”
“听说野狐帮和丧犬帮的有些帮众,自家没有理会,还是释神教给收敛尸身。”
释神教进城以来,低调发展,并不与本地人冲突。
只要有死伤病亡、无人收敛的情况,就有白袍人出现收拾。
城中的卫生情况,因为这群释神教徒大为改善。
比如这次帮派火并,事后就多亏了白袍人四处救治伤者、清理尸身,才避免了疫病流行。
“少年,施舍些钱财吧!”
一个白袍人拦在周游面前,摊手索要钱财。
这种场面周游见过一次,并不陌生。
“没有,滚!”
周游毫不客气,他有钱也不给。
白袍人没有生气,低眉说道,“愿神灵垂怜于你。”
说罢转身离去。
周游来到杏仁堂所在的街道,发现路旁到处都是简陋的趟架,形形色色的伤者。
这条街不是只有杏仁堂一家,由于集群效应,还有大大小小医馆药铺几十家。
瞧这模样,帮派火并的大部分伤者都聚集到这条街上。
石头缝流淌着血水脓水,空中大头苍蝇乱飞,身上沾着血水。
四周到处都是高低起伏的呻吟声、哀嚎声。
经常有人双腿一蹬,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趁着新死的尸体还没发臭,就有人通知到白袍人来收拾,用布一裹拉走。
缺医少药的情况在这里是普遍情况。
帮派高层即便受伤,也早已得到妥善治疗。
只有底层的帮众,无钱无势,买不起伤药,随便往路边一扔,只能躺着等死。
周游一路走过去,家家医馆药铺严防死守,生怕被闯进去。
其实他们多虑了,这些伤者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有力气打砸抢。
“嗬嗬嗬!”
街边角落,一个血肉模糊的伤者,看到周游后,双目冒出希望目光。
他脸上七八处刀伤,早已被砍得血肉模糊,鼻子耳朵都掉了。
手腕光秃秃,左右双手不翼而飞,已经是妥妥废人一个。
“周游,我在这儿,救救我。”
高强嘶哑嗓子大叫,出口时却细微得像是蚊子叫。
昨晚火并,疯马帮不甘寂寞,派出人手参与进去,攻击野狐帮的产业。
高强作为小头目参与其中,带着兄弟们大肆抢劫,捞得盆满钵满。
结果不走运,撤走的时候,撞见野狐帮一个劲力武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野狐帮最恨浑水摸鱼的小贼,更别提是野马帮的杂碎了。
劲力武者一出手,轻松打死了他所有手下。
高强还想顽抗,被打爆双手、踢断腰椎,当做破烂扔在地上。
厄运还没停止,他接着又被野狐帮众乱刀砍得面目全非。
野马帮,坚决不承认有趁火打劫的举动,所以死伤者无人认领。
高强混在受伤的底层帮众中,被拉到这条街上听天由命。
街上的医馆药铺紧闭门户,看不到银子不给治伤,任凭你喊破喉咙也不理会。
无人理会他的死活,只能躺在一群发臭的伤员中绝望等死。
他清楚闻到伤口腐烂发臭的味道,生命在一寸寸流逝。
绝望之际,看到周游路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救我,周游,我们是好朋友。”
高强嘶哑的喉咙呼呼不断,他拼命挥舞光秃秃的双臂。
周游一定能看到他,以双方从小长大的交情,肯定会出钱为他治伤用药。
他伤得并不重,只要10两银子就够了。
这帮天杀的大夫,不见银子不救命,简直是冷血的畜生。
等他伤好以后,放火烧了这条街。
“嗯?”
周游突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到。
他重新迈开脚步,不远处杏仁堂的招牌映入视线中,地方很快到了。
直到高强的躯体彻底凉透,都没有等到救星。
“又死一个,过来收拾。”
白袍人提着裹尸布,将高强从头到脚缠好,朝着板车上一摞。
板车上,几十具堆叠的尸体,静静躺在板车上,死寂无声。
这些尸体无人认领,最终归宿是拉到城外火化,灰烬撒入田地泥土。
城外,上百个火堆熊熊燃烧,黑烟上通云霄,烧得空气扭曲、噼啪爆响。
一条条人命,不过是随风而去的尘埃,微不足道。
“天将死、人受劫,释我神方见永生。”
“三寸土、寄危命,不破世牢往沉沦。”
风中传来白袍人的念经声,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