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案的发生,和这个案子本身的扩大化和工具化,昭示着您彻底转型成了一个唯我独尊的皇帝。”
萧盼盼总结性的说道。
“就胡惟庸案本身来说,是在当时的政治格局下,皇权集中过程里必然发生的一件事。但您将这个案子的工具化,让它变成了您打击异己,收拢皇权的借口。事实上的造成了明朝在皇权集中过程中的灾难性表现。”
“这也客观上为后来靖难勋贵的起势,淘汰掉整个淮西勋贵提供了侧面的助力。当然,靖难勋贵的消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听到这的朱棣眼皮直跳,永乐朝的功臣们也不住的在心里打鼓。
朱棣很清楚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于是立刻提问道,“是我弄的吗?”
萧盼盼一愣,知道朱棣在担心什么,于是公布了他的问题后,回复道,“靖难勋贵衰落这件事跟您没关系,主要经手人是您的好曾孙,大明二代战神的功劳。”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朱棣后槽牙都咬紧了。
和朱棣一样,此时朱元璋的后槽牙也咬的很紧。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什么二代战神而不爽,而是因为自家的这个逆子。还靖难勋贵!他一边想,一边看向了自家的老四,“过来。”
小朱棣多聪明啊,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顺手还把自己的大哥拉到了身前,主打一个无死角防御。
朱元璋撇了撇嘴,目光回到了光幕上,“李善长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他啊,属于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李善长可没想到萧盼盼会给自己这样的评价。
“所谓开国六公之首,有其傲气,有其野心都是正常的,都是可以理解的。”萧盼盼说道,“他的尴尬在于,他所处的位置天然就会让他成为所谓的淮西勋贵领袖。但这里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淮西勋贵的话事人从来都是您朱元璋啊。”
“您是升职当皇帝了,不是下岗了,怎么你李善长就变成淮西勋贵的领袖了呢?这不是搞双话事人吗?”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也是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还是之前说过的,洪武朝前期,其实包括中期的大部分时候,您这个皇帝还是很讲情面的,处事手法也比较温和。”
“聚焦到李善长身上就是在洪武四年时,让他提前退休。并且您还赏赐了他大量的田地,仆人。这个意思就很明确了,乖乖回家养老,大家好聚好散。”
听到这的李善长着实有些不服。
“但洪武五年,李善长上书回到了朝廷,并鼎力支持胡惟庸。”
“洪武九年,您已经因为他的大不敬之罪,将他的4000石年俸,降到了2200石。”
朱元璋皱眉,询问道,“什么大不敬之罪。”
“诶~”萧盼盼耸了耸肩说道,“总结下来就是您这个老板因为生病十天没有上朝了,他这个功臣之首居然都没有主动关心一下。”
“他儿子,也是您的女婿,也是连续六天没有来见见您这个老丈人。您召见他询问这件事,他还不承认。总之就很驳您的面子。”
这种事在萧盼盼看来倒是没什么所谓,但在皇权架构下就真的是大问题了,皇帝的面子都不给,那就可以定性成不恭顺了。
朱元璋听罢,也是嗤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这是在跟咱赌气啊。
“接着就是和胡惟庸的联姻,他弟弟的儿子娶了胡惟庸的女儿。”萧盼盼继续说道,“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爆发,他的弟弟李存义,和李存义的儿子自然也被牵连了进去。”
“对此,您依然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没有杀这两人,只是把他们发配到了崇明岛。但李善长并没有上书谢恩。”
萧盼盼咂了咂嘴,“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您暴虐呢?还是该说您重情义,就这样的情况下,您也没有对李善长发作,很难评。”
“总之,按照正常的判断来看,您这时候其实已经很反感自己的这个老战友了,但对他您也是一直在容忍,或者用我们当下的一些猜测来说,您在等他自己体面,这一等,就是十年。”
“洪武二十三年,已经76岁的李善长想盖座大宅子,盖就盖吧,他的身份只要不盖皇宫,盖什么房子都没问题。但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居然从汤和那借了三百名士兵去盖这个房子。”
“好啊,好得很!”朱元璋咬牙说道。
李善长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开国第一功臣,在国家的政治中心,向武将借兵。就这三个要素凑在一起,哪个皇帝能忍?在我们当下看来基本上是两种解读,一是李善长飘了,想彰显一下威风。二是他想实现某种试探,看一看自己的权力边界在哪。”
萧盼盼摇头,“也算是求仁得仁,他也的确试探到了。而且是一下子就摸到了您的逆鳞上。汤和把借兵的这件事告诉了您之后,您就开始对自己的这个老战友进行起了深挖。”
“不管这个深挖的结果真实与否,总之您最后都将胡惟庸案牵连到了他的身上。总的来说,如果胡惟庸真的打算谋反,那李善长对此的态度就是默许。如果胡惟庸没有打算谋反,李善长还是在侧面帮助胡惟庸完成了结党。”
听到这的李善长也是哭笑不得。
“现在我们来看看李善长身上已经累积了多少标签,第一淮西领袖,第二打压异己,第三牵扯大案,第四滞留南京,第五私自调兵。对了,还有第六不给皇帝面子。”
萧盼盼对此真的难以理解,“我不给皇帝面子是因为你们这些皇帝拿我没办法,所以李善长先生,是谁给您的勇气,敢不给皇帝面子呢?而且这个皇帝还叫朱元璋。”
“总之,这么多标签加在一起,外加上这老头子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样子,我想您作为皇帝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像某个姓司马的吧。更重要的是,那时您已经准备把天下传给自己那个傻缺孙儿了。”
司马懿此时已经习惯了。
萧盼盼叹了口气,“总之,整个胡惟庸案的本质就是您对洪武朝时期的权力格局进行清洗的一次政治操作。有其客观必要性,也是作为一个完全体皇帝该有的做法。”
“但问题在于,您自己提刀冲在了最前面,再次将皇权和官权进行了一次血淋淋的分割。为你们老朱家未来皇权的发展,又砍出了一道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