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盼盼想了想大明后续发生的事，真是不得不感叹大明朝的国运之吊诡。
    “朱高炽因为陷入到了传统儒学治国教育的陷阱中，认为在您执政之后，大明需要一次文景一样的休养生息，所以导致最后各项政策全部跑偏，基本上来说这些政策都可以是在挖大明的根。”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要说明，休养生息这个方向是对的，大明在您的手上实现了北部的彻底和平，跟南下的大范围扩张，而且还做成了各种其它的大事。”
    “要不是有海贸的收益撑着，大明且得变成第二个隋朝。所以，到了朱高炽时期，将国策调整到休整状态是没有问题的。”
    朱棣点了点头，他在复盘了自己已知的未来历史后，也觉得到了自己的继任者上位时，进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并没有什么问题。
    接着萧盼盼的话，否定了他的这份思考。
    “但这一政策转向的问题在于，您的儿子完全没有搞明白大明国策的内收调整，和过去的历史中，乱世之后的休养生息的区别。”
    “没区别吗？”朱棣暗想。
    “永乐之后的社会发展方向，本质上并不是去解决所谓的天下疲惫的问题。而是怎么样将整个永乐时期打下来的盛世红利，普惠给百姓，让社会实现一次全方位整合跟进步的问题。”
    “说直白点就是，朱高炽需要做的是，将您拿到手上的各种战略利益，进行消化和巩固，而不是收缩和放弃。”
    萧盼盼顿了顿，看着屏幕，认真的说道：
    “朱高炽，你休养生息就休养生息，你砍自己的各种财政收益是为什么？”
    萧盼盼摇头，“这就是传统小农思想治国的终极毛病，只会节流，不会开源，甚至主动放弃已经实现的开源。”
    朱高炽的心里这下真的燃起了怒火，对文官教育的怒火。
    “你们老朱家的国运吧，有时候真的可以用动态平衡来形容。朱高炽不管是因为被忽悠了，还是扛不住文官的压力选择了妥协。”
    “他都在要施行迁都这个自杀大招前，提前驾崩了。而且他作为皇帝执政的时间只有十个月，侧面上缓解了他对大明国运的损耗。”
    听到这的朱高炽骇然无比的看着光幕，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而朱高煦和朱高燧在得知这一点后，顿时间也是五味杂陈，是难过和窃喜的复杂交织。
    徐皇后和张氏也都吃惊的无以复加。朱棣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牵过自己妻子的手，无言的安抚着她。
    朱高炽回过神来后，也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萧盼盼没有太在意朱高炽此时可能的心态，继续说道：“也是在这时，大明国运的动态平衡被动就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您一直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朱瞻基总算是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朱瞻基回到北京继位后，杨士奇拿出了一份遗诏，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四方向仰，咸属南京，斯固吾之素心。翻译一下就是全国人民都盼着回南京了，你爸爸我啊，也是这么想的。”
    萧盼盼完全没有意识到，古人根本不需要翻译。
    “在面对文臣的联合逼宫下，您的这个好圣孙抗住了压力，没有促成这次政治自杀。”
    朱棣松了口气，让神情恍惚的张氏把孩子抱了过来。看着这个孩子，朱棣的心里涌现出了数不清的悲痛，这也是个寿元不长的孩子啊。
    “虽然您的这个好圣孙学到了您身上的一些风采，但当他开始独当一面面对朝局时，他也陷入到了捉襟见肘的状态中。还是老问题，皇权怎么重新集中。”
    听到这话，无数的皇帝都莫名头疼了起来。
    “朱高炽执政的十个月，本质上就是主动丢弃皇权的十个月。第一个表现就是放弃财政权，不仅是砍掉了各种财政收益，而且还将粮食的监管权力交给了文官。”
    “所以朱瞻基上台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没钱，没钱就只能进行战略收缩。”
    萧盼盼顿了顿，强调道，“这里要说明一点。大明朝的战略收缩是因为没钱，而这个没钱不是因为您永乐皇帝花了太多的钱，而是朱高炽把能赚钱的项目都送人了。”
    朱棣叹了口气。
    “接着，朱瞻基发现自己面对了和李治差不多剧本，众正盈朝。经过朱高炽不屑的对文臣的重视，当朱瞻基继位时，他已经找不到用人空间了。”
    “面对以三杨为核心的整个内阁体系，他根本没有任何下手收回行政权的空间，所以他不得不用了李治的方法去凭空造牌。”
    “但比起李治还能靠许敬宗在废王立武上的借题发挥来搞掉完美无缺的长孙无忌，朱瞻基已经完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
    萧盼盼摊手，“于是宦官，正式登上了大明的历史舞台。”
    听到这的朱元璋想发飙了。他无数次的强调过对宦官的防范，下令不许宦官会读书写字，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四代人，这帮人就又冒出来了。
    “朱瞻基首先是命令一些翰林教宦官读书写字，从而能让他们帮助自己处理一些文书，政务。接着，更加重视东厂的作用，让他们监控朝政，注意是朝政，即文官和武官一起监控。然后是让宦官成为监军，监视军队。”
    朱棣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奶娃子不可爱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宦官在内阁中掌握了批红的权力。”
    听到这的朱棣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什么是批红的权力？”他问道。
    “指宦官代替皇帝在奏章或公文上，用红笔批示意见或作出决定的政治操作。”
    朱元璋和朱棣此时都不发飙了，他们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要给宦官这个权力？答案显而易见。
    “批红这个权利有意义吗？说它有吧，它本质只是皇权的延伸。说白了，太监就是一个人形的盖章机器。说它没有吧，这项批红的权力却造成了一个切实的结果，那就是逐渐壮大的内阁职能被文官和宦官拆分了。”
    “在仁宗时期，朱高炽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内阁拥有起草诏书的职能，到了朱瞻基时期，内阁拥有了不完全的票拟权。面对这样的权力，皇帝必须把太监拉出来用批红的方式进行一定的限制。”
    萧盼盼顿了顿，“顺带一提，这个票拟权到来后来就是文官做大的一个主要体现。即大明的文官掌握了一件事的执行权。”
    “什么意思呢？一众阁老们对一件朝政大事先要在自己的内部形成一个共识。大家都愿意支持，就投票通过，然后呈递给皇帝。面对这件事，皇帝只有同意，不同意和部分同意三个选项。也就是说，你皇帝想做什么，得和这些内阁的阁老们商量好才行。”
    李世民突然觉得这个流程好眼熟啊！
    “如果这些阁老们代表的是能促进社会进步的力量，那这样的领导方式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很可惜，这帮人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只会刮地皮的地主阶级而已，所以最后的执政效果可想而知。”
    朱元璋和朱棣这下算是切实的理解了文官做大的含义。
    “好了，现在我们通过朱高炽和朱瞻基两代皇帝的执政思路，已经大致讲清楚了整个大明在永乐朝之后的政治格局。接下来，所有的兴文匽武都将在这样的格局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