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在他们的头顶，更多的光泽一闪而过，像菌丝缠绕在中间的立柱上。
    “你过来看这个。”白简宁有所发现。
    白简宁踢开了地面上的一块石板，石板熏的灰黑，一用力就裂成了无数小石块。
    石板后面是那个空心的立柱，旁边正对着的是一个墙面上的小窗口，离地一米多。说是小窗口，其实也是砌的石洞。
    立柱是砖石砌起的，中间空心，结构像是农村的土灶台，不过放柴火的开口却在上面。
    石板打开的那一瞬间，诡谲的一幕出现了——底层的不止有没烧完的干柴，还有大量蓝色的骨头……
    这些骨头涵盖了身体各个部位，最关键的是规格都很小，好像都没发育完全，大多数都碎成了指甲盖大小。
    其中一个稍微完整的头骨，只有沐枫半个手掌大小。
    那种鲜艳的蓝色，在黑暗中如同一双睁开的幽灵的眼睛，弥散着令人炫目的幽幽蓝光！
    “这不会是人骨头吧？”沐枫看出了不对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惊诧。
    “嗯。”白简宁目光环视了一圈，才确认道，“这里是婴儿塔。”
    沐枫闻言觉得奇怪，皱起眉头，“什么？我奶奶说开放之后，那个妙音河，也是清了淤，挖出来好多婴儿的尸骨，找了个法师摆了祭坛处理了。怎么这里还会有一个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弃婴。”白简宁的语气中带着深深地叹息，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满是怅然，“我们脚底下这些，都是尸骨燃烧后的灰烬堆积起来的。还有的大部分骨灰不知道扬到哪里去了。”
    在当时，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婴儿，尤其是女婴，很多时候生下来就被抛弃。溺婴、扔进山里，更加残忍一些的会将她们的尸骨埋入路面下，为的就是让其万人践踏，各种残忍的手法都有，为的就是让她们不敢投胎到家里。
    有些父母不忍心，在荒僻地方建造塔楼，将抛弃的婴儿扔入其中，让他们自生自灭，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狠心。
    婴儿塔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有些还没出生就夭折的婴儿也被扔进塔内，他们的父母觉得孩子还没出生，三魂七魄都没降生，自然没必要再花钱买棺材安葬。
    据说当时还有专门负责运送的车夫，还有婴儿塔的守塔人，隔几天就要负责焚烧塔内堆积的尸体。
    当时的上层管理者并不能完全禁止这种事情，尤其是一些穷乡僻壤的山村。
    弃婴的现象尤其在动乱的年代，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尸骨。
    有些黑心的守塔人，甚至将骨灰几十文一车，卖给别人做农田的肥料。
    而眼前这座残缺的婴儿塔，规模远比白简宁了解的那些更大更高，不知道有多少被抛弃的婴儿在塔内自生自灭，直至最后化成一抔尘土，被迫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沐枫也知道这是当时重男轻女思想导致的，“你还记得那个卖米线的老大爷吧，我带你去吃的，石桥下面的。”
    白简宁点头。
    沐枫垂着眸，落下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们都说老大爷年轻的时候生了个女儿，连夜就给扔稻田里了，之后接连生了六个女儿，全都被他扔了或者用枕头闷死了，直到下一个才是儿子。
    但是儿子对他很不好，现在他年纪大了也不给赡养费，七八十岁了还要出来摆摊。儿子还时常回家要钱，不给钱还要打人摔东西，警察都上门劝了好几次了。”
    白简宁说，“因果轮回，积攒的怨一直在他身上，无法消散。有的结果都是自己的恶念导致的。”
    沐枫昂起头看他，“对，老大爷时常和别人说自己第一个女儿叫年年，别人就问他为什么要把孩子扔了？老大爷听着就抹眼泪，说自己现在这境遇这都是报应，怨不得别人。”
    这座婴儿塔隐藏在曲牢山深处，甚至连沐枫这个本地人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座塔！
    也不知道是人们遗忘了，还是不愿意提及……
    他们一路跟着卜筮方位而来，直到见到了这座婴儿塔，可以确定的是，伏墨曾经在这里停留过，不然符箓也不会引他们来此。
    而家里那边，胖叔也明令禁止过沐枫晚上进山。
    可是伏墨已经不见了快一天了，沐枫实在是担心，尤其是看到那段监控视频和那个怪异的铃铛后，毅然决定跟着白简宁卜筮的大致方位，进入山里寻找。
    曲牢山外围有公路的区域还好，更深处的原始森林，每年都有几个进入其中的驴友失踪，关于这座山有山鬼的传闻数不胜数……
    直到有一年，一名进山的驴友在夜晚独自离开了露营地，和队友走散了，失去了踪迹。
    本地的搜救队和村民们多番出动也找不到失踪的驴友。而诡异的是，相隔七天后，驴友就自己出现了——不过，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匪夷所思的是，驴友身上的物资毫无缺少，而尸体出现的位置距离他失踪的位置，仅仅数米！
    尸检报告显示驴友已然死亡了八天，甚至尸体都未开始腐烂……
    可是失踪的驴友和队友走散，却是在七天前！
    那次的诡异事件轰动一时，本地的家长都禁止孩子们进入曲牢山，直到近些年公路的开通和公园的建立，这些传闻的影响才逐渐消散，不过人们对神秘大山的恐惧依旧。
    本以为伏墨会在这座婴儿塔内，可是查看了一圈，连灌木丛都拨开了，也没见到她的踪影。
    沐枫已经着急地连地上的石板都一块块搬开查看，生怕下面暗藏着什么机关。
    但是白简宁告诉他，祭祀尸神也需要等天时契机，这会明月皎皎，夜间月朗星黯，主盛生机，肯定不是开坛设祭的好时机，只要是个懂行的人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下手。
    他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晚上都会是这样的月色，所以伏墨现在还是安全的。
    沐枫只得按下自己心中的焦急，耐心等白简宁推算出方位，期间他只能聊些其他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过了会，白简宁站起身，手掌摊开，是一只通体翠绿的单脚的鸟，非常小巧，羽翼青翠渐变乍一看像是一片树叶。
    他介绍说，“这是钦原，喜食生魂，可以追寻生魂的气息，之前就是它一路带着我们过来找伏墨。这只是符纸折的，鲁班门那边的术法，使用一次可以维持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