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这艘豫章船，沐枫发觉这船远比看到得规模庞大，可以说是一座壮丽的楼船。
    船身建有三四层高的楼橹，两侧船舷位置架有戈矛兵器，船头船尾四个角落落垂着黑色的幡毦，上面绣着些图案。
    “这船也太大了点吧！”大健感叹了一句。
    这船身长度比起他们那艘远洋捕捞船大多了，更别说船上那些楼阁了。
    “豫章大船，可载万人，上起宫室。这滇王得是有多厉害啊？汉武帝为了对付他，建造这么一艘万人大船，在昆明池操练水军。”
    宋遇青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沐枫，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关于滇王的信息。
    沐枫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眼神有些心虚，“我家距离滇池还有些距离的，上学之后我就出去了，当地的历史学得不太好，滇王也是听你们说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明清时期那么多仿制的豫章船，肯定是达不到这个规格的，这艘极有可能就是汉武帝时期那一艘。”最先上船的官伯虞已经溜达了一圈回来。
    白骆北也感叹道，“也得是汉武帝时期的鼎盛国力，才能建造这豫章战船，也只有豫章船，才配得上这规格，都不用去猜这船是不是仿制的了，因为不可能仿制。可惜了汉武帝的英明彻底毁于巫蛊之乱。”
    沐枫发现了疑点，“那我们之前看到的那艘鬼船呢？”
    宋遇青懂了他的疑惑，“就算是海市蜃楼的投影，那艘鬼船也是豫章船的形制，可是和这艘真实存在的又有差别，难道说豫章船有两艘？”
    白骆北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从包里拿出纸笔写写唰唰起来，“你们别急，等我倒推算一下。”
    确实，以当时汉武帝时期的国力建造两艘豫章船也是足够支持的。
    但是一艘豫章船在记载中早就荒废作娱乐所用，那么建造第二艘船是为了什么？
    怎么想都是画蛇添足的做法，更何况建造豫章船所需时间较长。
    根据白骆北他们大致推算大概的工期，如果要建造第二艘，当时已经和第三次巫蛊之乱的发生时间重叠了！
    也是经历过这次巫术引发的大案，汉朝由盛转衰，早就无力建造第二艘豫章船。
    帝王沉溺于灵怪之说，却又极为厌恶巫蛊之术。
    武帝时期，巫蛊之案曾发生过三次。
    这源于当时的一种巫术诅咒，当时人们认为如果将桐木人偶系上活人的发丝，用鲜血绘制五官，将人偶埋于地下，诅咒所怨者，被诅咒者将被厄报小鬼缠身。
    第一次巫蛊之案中，皇后陈阿娇用巫蛊之术诅咒汉武帝，最后被废皇后之位，参与此事的巫师尽数被杀。
    第二次巫蛊之案中，武帝彻查之后证实公主和公孙敬声偷偷施行巫蛊之术，最后被武帝下令诛杀二人及公孙贺九族。
    此事牵连甚广，连武帝女儿都难免一死，这导致武帝愈发厌恶恐惧巫蛊之术。
    也因此引发了第三次，也就是最严重的这次祸事。
    武帝后期年老多疑，亲信江充因早年得罪太子刘据，害怕武帝去世后自己的下场。
    因此江充联合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陷害太子刘据，告发太子使用巫术，再由武帝下令，江充奉命查巫蛊案。
    期间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
    同时太子被逼反抗，起兵诛杀江充，却因诬陷谋反遭武帝镇压。
    兵败之后，太子被围困，不甘被捕受辱自尽，皇后卫子夫自尽于宫中，公孙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被诛杀。
    此事完结之后，众多牵连的政治大臣被杀被贬，牵连者达到了近四十万人，直接动摇了国本，导致汉王朝迅速衰败。
    “快看看啊！猜猜我找到了什么！这船上居然还有鱼油灯啊！”大健兴冲冲跑过来。
    手里拿着两截又短又粗的白色蜡烛，连接的底座是弧形金属托盘，乍一看就是追悼用的寻常蜡烛。
    沐枫也是第一次听说，“鱼油还能点灯？鱼油不是吃了补脑子的吗？”
    白简宁给他解释，“你说的那是特殊的深海鱼类，近些年才兴起的。这种用作灯油的鱼油是不一样的，已经延续了千百年。
    古时蜡烛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在沿海地区有些品种的鱼产量大且油脂不适合食用，但是熬制成灯油很耐用也物美价廉，后面逐渐向其他地区普及。”
    闻言的船长有些惆怅，“我小时候那会，家里买不起灯泡，用的就还是自制的鱼油灯。这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亮，但是胜在制作简单，多点几盏就行了。”
    沐枫点了点头，观察着这根人鱼蜡烛，仔细看来确实有些不同。
    中间白色的灯柱在有光亮的时候呈半透明状，比普通灯油更加剔透，灯芯材质不像是棉布，有点像是糅合的鱼筋。
    “也不知道这鱼油灯还能不能用，上一次看到还是小时候在奶奶家，真有些怀念啊！”
    大健说着一边把这灯芯点上了。
    火光陡然一亮，丝丝缕缕飘渺的烟气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灯怎么是这颜色的？”
    “是不是时间太长了，变质了！”
    白色的烛芯点燃后，瞬间冉起一团浓郁烟气。
    同时燃起了绿色的火苗，飘上半空的烟气映得绿森森的。
    跳动的火光照耀在他们脸上，再看这盏鱼油灯整体透着丰腴的油脂感，燃烧之后晶莹得像是一截白玉。
    那一小簇火苗摇摇晃晃，似乎脆弱得下一秒就会熄灭，只是这绿油油的灯光显得十分森然。
    更奇特的是，明明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火苗，却蕴藏有大能量，照亮了范围极大的一块区域。
    甲板上很大一块区域都笼罩着绿色的光亮，映在每个人脸上，随着火苗的跳动而斑驳变化。
    “这......好像不是鱼油灯吧？真的变质了？”沐枫不禁问道。
    一般的蜡烛也没有这种笼罩范围，别说照明程度差一截的鱼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