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在火光中逐渐化为灰烬。
不止陈阿狗,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被这一幕惊诧震撼。
就连一直想要置若无于死地的皇后刘氏也不禁骇然,他从未想过若无的结局会是这般下场。
一阵山呼海啸平地炸响。
“若无法师!”
“神僧,快看神僧!”
“快去救若无法师,大唐不能没有若无法师啊!”
魏州城内的老百姓们疯了,他们的信仰处在崩塌的边缘。
他们不能失去神僧若无。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被火光无情吞噬的若无。
这一次,守卫们和官兵衙役再也无法阻止若无的信徒们猛烈的冲击。
他们根本就无力阻拦那些向着若无狂奔的人群。
不同于若无一点点被烈焰吞没,这些守卫们和官兵衙役如同被奔涌而来的潮水瞬间淹没,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乔一一当即跪倒在地,两眼无神,而她的身边很多若无的信徒瞬间昏死当场,肝肠寸断、痛哭流涕,他们丧失了所有的信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若无法师......”
乔一一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
她不像陈阿狗有着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可以力挽狂澜。
她无力改变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乔一一的眼里此刻都是逐渐化为尘埃的若无。
泪光和火光交织。
哀伤和绝望汇聚。
神僧若无的生命消逝在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任何预兆。
甚至就在眨眼之前,乔一一还坚信陈阿狗能够肃清场上这些叨扰和亵渎若无法师的不速之客。
可转眼间便是风云突变。
神僧若无被活活烧成飞灰。
乔一一的脑际一片空白。
就仿佛灵魂被掏出,然后被人狠狠捏碎又揉烂,再丢弃在荒芜的原野。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那带着如朝阳一般和煦微笑的若无明明昨天还在嘱托自己要好好照料自己的家人。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乔一一疯了似的尖叫着。
若无的死让她的世界轰然坍塌。
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只希望这一切是个噩梦。
然而,当漫天飞舞的黑色灰烬落下,若无消散在火光之中时,在场所有魏州城的百姓们和十里八乡若无的信徒们悲痛与绝望在这一刻达到极致。
惨绝人寰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啊……”
“神僧……神僧圆寂了!”
“神僧,若无神僧!”
“若无法师!”
无数民众齐声呐喊着、咆哮着、呼唤着。
声音震耳欲聋,充斥着无尽的悲愤。
乔一一紧紧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缓慢滴落。
“若无法师……”
乔一一喃喃叫唤,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若无的模样,那个挽救了她的人生,挽救了她的家人,挽救了她的信仰的神僧,被火光付之一炬。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带着一家人和若无跪谢。
世间的悲伤并不相通。
有人觉得天塌了下来,有人则觉得机会来了。
崆峒派掌门郑岳玟振臂高呼,语气慷慨激昂。
“别让九天的人跑了!”
六大派弟子们闻声立刻呼应。
“除魔卫道!惩奸除恶!”
一些围观的江湖人见状各显百态,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则是作壁上观。
六大派的弟子不愧为江湖上的青年翘楚,即便面对疯狂的人群亦是如履平地,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想要围猎已然苟延残喘的九天宫主,并不像他们预想中那般手到擒来。
数以百计的黑衣侍卫从天而降,在寥寥几个照面之间迅速阻断了六大派弟子的冲击。
“鸦军听令!扰乱法会者,格杀勿论!”
鸦军大统领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鸦军严阵以待,六大派的弟子们虽在武功上略高一筹,但一时之间竟然冲破不了鸦军的包围圈。
但六大派的弟子们也非泛泛之辈,一些年轻一辈的翘楚虽不及陈阿狗那般技惊四座,可也绝不是鸦军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角色。
一马当先的乃是少林寺和崆峒派的弟子。
这些弟子经验丰富,配合默契,一招一式之间尽显行云流水之风,丝毫不惧眼前实力强劲的鸦军。
双方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鸦军凭借着训练有素的阵型一次次化解六大派的攻势,而六大派一众弟子们则屡屡尝试反击,但每每总在关键时候被鸦军滴水不漏的攻势破坏。
双方打得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这样的战斗让在场其余门派的江湖客和一些受邀的其他国家的富甲豪绅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远没有想到大唐的鸦军竟有如此恐怖的能耐。
更没想到江湖上号令群雄的六大派竟然奈何不了一支由普通士卒组建的队伍。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他们纷纷猜测鸦军的背后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仅实力强横,且纪律森严,宛如一体,堪称精锐。
无外乎李存勖可以短时间内就雄踞一方,甚至做起了统一中原的美梦。
青城派大表哥艰难穿梭在六大派的阵型之中,原本陈阿狗的大出风头已让他嫉恨万分,现在受困在鸦军固若金汤的防守之下,青城派大表哥更是有气无处可撒,唯有疲于奔命。
进,不可破鸦军的阵型。
退,面对周围一双双眼睛,青城派大表哥根本无路可退。
双方陷入了白热化的局面,若不拼尽任何一方的全力,恐难分出高下。
青城派大表哥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掌门的身上,殊不知更加骇然的一幕出现在了青城派大表哥的眼前。
青城派掌门章温柟正与点苍派掌门乔然亭、崆峒派掌门郑岳玟、峨嵋派掌门齐枫英三人被一群老百姓围困在当中,且四位掌门的近况已岌岌可危,似乎难以招架眼前的一众老百姓。
“安景淮,你个王八蛋!”
青城派掌门章温柟顾不得颜面,指名道姓破口大骂,他实在没有想到安景淮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在他们周围安插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活死人。
瞧准时机准备让六大派扬名立万的崆峒派掌门郑岳玟哪晓得安景淮居然布置了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埋伏,通过鸦军借力打力,将他们和各自门派的弟子分割开来,腹背受敌。
这些活死人显然是由安景淮精心挑选,不但武功非比寻常,且悍不畏死,四位掌门的一招一式击打在他们身上竟然如泥牛入海,连痕迹都未曾留下半点,简直匪夷所思。
若不赶紧找到这些活死人的命门,恐怕四位掌门今日在劫难逃。
“安景淮,你个卑鄙无耻的小儿!”
点苍派掌门乔然亭同样怒吼连连。
他也没有想到安景淮居然真的向他们出手。
方才还俨然一副正义姿态的崆峒派掌门郑岳玟,此刻面色铁青,一边抵挡着活死人们的不断滋扰,一边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寻找着安景淮和刘富贵的身影。
安景淮和刘富贵是何等精明之人,又岂会让自己身陷囹圄之中,既然他们选择了在此解决掉六大派,便要将事情彻彻底底做绝。
“盟主,这可是我们全部的活死人了。”
倚靠在法会场地之外的矮墙旁,刘富贵眺望正殊死一搏的四位六大派掌门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和吝啬。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安景淮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这个机会确实难得,得益于无尘,他乔装打扮的洞山寺僧人将整个唱经法会搅弄的天翻地覆,之后又横空出世一位少年剑客,阻挡了九天的阴谋诡计,更是以一己之力几乎斩落九天的四大宫主。
格外让安景淮惊讶的是一向老谋深算的慧能方丈和昆仑掌教云中鹤居然马失前蹄,前者不但失了天下第一寺的招牌,被若无玩弄于股掌之中,丑态百露,后者则是重伤倒地,若非昆仑派一众弟子搭救及时,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安景淮绝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同时将六大派和九天置于万丈深渊的机会。
刘富贵眉宇微皱,脸色复杂,眸光凝聚在正奋勇厮杀的峨嵋派掌门齐枫英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犹疑。
“峨眉派是否......”
刘富贵欲言又止,毕竟这是安景淮和峨眉派之间的私事,他本不应该多嘴。
安景淮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涟漪,他这样的人本不应该顾及任何儿女私情,可他还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他的指尖突然飞出两枚银针,径直射入正在和齐枫英缠斗的两个活死人胸膛处。
活死人身躯一震,瞬间倒地抽搐。
“啊!”
惨叫声响起,齐枫英抓住这个空档,剑锋陡转,划破两个活死人的脖颈,将他们的头颅斩下。
齐枫英长舒一口气,丝毫未察觉是有人暗中相助。
“好了,该干你的事儿了。”
安景淮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已经烧为灰烬的若无,旋即指向了正在场中和幽兰、沐菊、翼火蛇、鬼金羊四人交谈的洞山寺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