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夫人,你请坐。”文统领搬来一根凳子,自己刚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雪儿,去寻一根凳子来,让旧主坐。”费真站在原地,等到旧主坐好,她方才坐下。
“将军,我们刚走三日,就发生此等事,今日若不弄清楚,余下的路程,不知要发生何事?请求将军,秉公问询。”费真从容淡定地说。
接着,文统领先问小胜子,再问皇上,最后问到李公公,他一口咬定:“我把两个饼一人一个,送到他两人手里,他们倒好,拿着闻了闻,就丢在地上,还踩得稀烂。”
“李公公,你一向实诚,所以,本将军走的时候,才让你去服侍旧主,本将军最讨厌那些乌七八糟的滥事,你可不要撒谎,否则,本将军认得你,本将军这把刀可不认得你。”
“将军,奴才愿用项上人头作保,绝无虚言,是这个小胜子撒谎。”李公公跪下,誓言旦旦地说。
“将军,若小胜子有一句谎言,也天打五雷轰。”小胜子也跪下,竖起两根指头,发誓道。
“传当场的士兵”,文统领有心袒护李公公。
“慢,将军。”费真抬手阻止道:“请问李公公,事情发生时,有士兵在车里吗?”
“没有,只有我们三人在车里。”李公公回答。
“将军,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识别他俩,谁说的话是真的?”费真说。
“夫人,请讲。”
“只是,我要确认一件事,李公公和小胜子,你们刚才发的誓,作不作数?”费真问。
“作数”,“作数”。
“将军,你呢?”费真问文统领。
“就依他俩诅的咒,撒谎的人砍头。”文统领回答。
(二)
“好,将军光明磊落,我很是佩服。”费真抱拳道:“小胜子、李公公、旧主,请你们把双手伸出来。”
“先前,李公公说,护卫把三个饼送到你手上,你把两个饼,分别送到旧主和小胜子手上,是这样的吧?”费真问李公公。
“不错,”后者回答。
“请将军仔细看,看清楚了吗?”费真站起来,与文统领一道,仔细看过李公公的手。
“手上没什么呀,油油的。”将军说。
“对了,我们蜀地生产菜籽油,人们口中说的富得流油,说的就是这种油,用它来炒菜,煎饼,油油的很是香糯,将军来蜀地也有几个月,你发现没有,老百姓炒菜,放的油很多,煎饼也是一样的,油多了,拿在手上,就会粘手,非得用皂角洗才洗得干净。”
“你看李公公的手,油油的,定是拿过饼的,第一点,他没有撒谎。”费真顿顿,又说:“将军,你过来看看旧主和小胜子的手,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油腻,说明什么?他们根本没有拿过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拿过,还闻了闻。”李公公反应过来,强辩道。
“那我多问一句,我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有谁看见,他们用皂角洗过手?”费真问。
“你这个蠢货!”文统领上去就是一脚,把李公公踢得飞了起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李公公摔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剧痛,爬过来使劲磕头。
(三)
“谢将军秉公执法”,费真漠然地起身说:“坐了一天的车,也泛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踱出房门,在雪儿的带领下,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外传来李公公绝望的呼喊声。
“夫人,听说你最是仁慈,为何不为李公公求情?”雪儿和李公公相识,想到他马上身首异处,为他求情道。
“我救过的人,本质都不坏,李公公此人,莫说他欺软怕恶,绝非善类,我若救他,日后,他还会出来害人,还不如让老天收了他,让世上少一个祸害。”
费真一走,文统领想暗中放过李公公,把他提到自己的屋里,问他为何这样做?
“将军,不是你让我做的吗?”李公公百思不解地说。
“我何时让你这样做?我让你跟着旧主,时时汇报他的一言一行,你这个狗奴才!该死。”文统领暴跳如雷,一边骂一边抽刀,一刀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他让护卫把李公公的头挂在客栈外的大树上,旁边立一块字牌,上面写道:欺负旧主,破坏团结的下场。
从此以后,士兵和随从,都不敢随意辱骂和讽刺旧主和太子。
他们走了十日,来到渝州,渝州城是蜀地南面的大城市,前有长江,后靠葛罗山,人们依山造屋,汲水煮食,这之前,在旧主的治理下,过了二十几年的太平盛世,人们丰衣足食,海晏河清,如今被宋国占领,无奈,百姓也似锦城一样,沿途跪在街边,哭声一片。
(四)
文统领不敢歇息,催促着大家登上守在长江边的船,在他看来,有了水的阻隔,心安许多。
上船的地方是长江和嘉陵江的汇合处,俗称两江汇,长江的水浑浊,嘉陵江的水清澈,两江在这里汇合,看似平静的江面,却暗流涌动。
在摇晃的船上,十之八九的人,都呕吐不止,费真、旧主和太子都因为晕船,躺在床上,不敢随意走动。
顺着河边,沿途百姓的哭喊声远远飘来,白天黑夜不间断,想到就这样一去故国,费真悲从中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船舷,仰望星空,问长天,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夫人,真是才情四溢呀!再坚持一晚,明日早间,就可到夔州,然后弃船登岸,免受这晕船之苦。”不知何时,文统领来到她身边。
“辛苦了,将军,过去不知水上苦,还以为船上的日子胜神仙,此时方知船上不如陆地实在”。
“夫人的学识和见识,一般男子都难以望其项背,这几日同行,见旧主不如夫人睿智……”
“将军,此言差矣,旧主的聪明才智,我就是骑上千里马也赶不上,只是他新做亡国君,郁郁寡欢罢了。”费真说:“罢了,不谈他”。
次日一早,船队到达夔州,大家依次上岸,岸边的老百姓,早早等在那里,给旧主献酒、献食,哀鸿遍野。
“你们回吧,回家好好种地,如今的皇上,是一位明君,你们回家勤于农耕,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记住我说的话。”丹珠喝了一碗酒,哽咽着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