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坤宁宫内。
    张皇后感到十分到疲惫。
    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她弟弟能这般......异于常人。
    弘治九年那一次张皇后就为张鹤龄、张延龄与周家械斗的事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才和太皇太后达成和解并安抚好了弘治皇帝的情绪。
    本以为自己的两弟弟经历这件事后能稍微懂事一点，至少少给她惹一点麻烦。
    但后来她发现她太天真了，每年张鹤龄、张延龄依旧会给她带来一堆破事要她帮忙擦屁股。
    现在更是直接玩了一手经典重现！
    同样的地点、同一批主人公，同样的械斗！
    原本张皇后还会因为自己儿子看不起自己娘家看不起自己弟弟而气愤。
    会为了自己的弟弟跟自己的儿子朱厚照闹点小矛盾有点小疙瘩。
    现在......她都没脸在朱厚照面前帮这俩蠢货说话！
    朱厚照对张鹤龄、张延龄评价的含金量还在不断增加！
    “娘娘，娘娘。”
    “张侯爷和张伯爷被陛下关到北镇抚司的大狱里了，他们哭喊着要娘娘给他二位做主......”
    一旁送情报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请示。
    “做主？本宫给他们做什么主啊。”张皇后在心中轻叹一声。
    “这些年来本宫为他们与陛下求情的次数再多几双手都数不过来，可他们可有一点为本宫考虑吗？”
    屡教不改，每年......不对，每个月不惹几次货都皮痒的狠！
    因为朱厚照不断的成长，张皇后这些时日以来便已经开始自我反思起来。
    现在这件事一出，张皇后内心其实已经明白了。
    自己的两个兄弟确实是被她惯坏了。
    身为一个宫中的女人，即便她独得恩宠，但内心的顽固的思想依旧钳固着她，认为娘家才是自己身后的底气。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尽可能的在帮助自己的两个弟弟，是身为长姐如母的觉悟也是为了让自己身后的底气足一点。
    在这般思想下，甚至与本应该是自己希望的儿子朱厚照产生了争执、矛盾。
    但现在看来，她确实错了。
    错的很彻底。
    事实摆在眼前，现在还在大狱里关着的两坨烂泥根本让她没有任何狡辩的理由。
    “太皇太后那边有什么动作吗？”张皇后突然问道。
    因为张、周两家外戚的不对付，张皇后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实际上也是较为微妙的。
    现在又是两家一起干出的丢脸之事，那边应该也收到求援和哭诉了。
    都是宫中的女人，张皇后觉得太皇太后和她还是有着不少共同点的。
    至少，对娘家的偏袒这一点，二人是一样的。
    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越偏袒越把两个弟弟偏袒坏了，她看看太皇太后的反应，若是可以她们可以不计前嫌一起想办法做出点改变。
    太皇太后老了，还能护周家多少年？
    自己也终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张鹤龄二人还是这般混蛋的话张家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丈夫，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这几年朱厚照就已经数次对张家“动手”，日后登基为帝能容得下这样的张家吗？
    就算容得下，那自己的孙子呢？
    张皇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再任由张鹤龄、张延龄这般下去，张家怕是没几年好日子过了。
    皇家容不下权势滔天威胁皇权的权臣，但也不见得能容下他们这种隔三差五让皇家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皇亲国戚呀。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皇太后娘娘那边目前没传出什么消息。”贴身嬷嬷回应道。
    “嗯，本宫知道了。”张皇后闻言，若有所思。
    想想也是，都是三天两头给娘家擦屁股的女人，太皇太后还比她多擦了几十年，如今心累也是必然的。
    “准备一下，本宫要去给太皇太后问安。”张皇后略做思索，决定道。
    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既然选择了沉默，应该是跟本宫一样有了些自我思考，最起码也是对长宁伯周彧有些心冷了。
    既如此，本宫便亲自去问安拜见一番，探探太皇太后的口风，若是可以便说服太皇太后一同想办法让这几个家伙好好改一改性子。
    很快，张皇后便揣着心思来到了太皇太后的住处仁寿宫。
    “丞妾给皇祖母问安。”张皇后行礼道。
    太皇太后对于张皇后的到来倒是有些惊讶。
    不知道其卖的什么药。
    只是依照往常一般同张皇后唠了一会。
    随后，太皇太后手中盘着的流珠，声音微微一顿，切入正题。
    “皇后这时候来见哀家，是为了那件事？”
    张皇后见太皇太后这么直接，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点头回应。
    “皇祖母，臣妾此次确实是为了那事，不过也并非全是为了那事。”
    “哦？”
    太皇太后手中一顿，看向张皇后。
    对于张皇后会为了张鹤龄、张延龄那两个混球来找她、去找弘治皇帝，太皇太后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这么多年来，张皇后为了两个弟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今天她却说不全是为了那事......
    这倒是让太皇太后有些好奇起来。
    “不怕皇祖母笑话，妾身近来其实在反省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事。”张皇后见太皇太后神情转变，嘴角一勾似苦笑般道。
    太皇太后见状，眼神示意了一下伺候着的宫女，让众人退下。
    虽然二人之间这些年来相处的颇为微妙，但张皇后终究还是皇后是弘治皇帝唯一的女人，如今这般话自然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真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她周氏到时候也不免惹上一身骚。
    待众人退下，张皇后再度开口：“太皇太后，不知您是否和臣妾对张家一般对周家的未来......”
    张皇后简单的跟太皇太后诉说了一番内心最近的想法。
    太皇太后闻言，陷入了沉默。
    显然，这种忧虑，她也有。
    而且比张皇后还严重的多。
    毕竟，她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年头可活。
    “皇祖母，臣妾觉得，张家和周家不能再这般混账下去了。”张皇后看着太皇太后认真的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
    太皇太后抬眸，虽然苍老却并不浑浊。
    “一个个都混账了大半辈子，哀家那弟弟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他们变好？”
    她没有拒绝张皇后，但很明显，她觉得不现实。
    要将几个混蛋了几十年的老混账变好，太难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