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嗯?”白方正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左右看了一下。
桌上凌乱摆着几瓶空的啤酒罐与吃到见底的几碟小菜。
白方正感觉到颈子有点疼痛,这张粗制滥造的硬皮沙发,根本就不是设计给人类用的。
坐久了屁股痛,躺久了颈子酸。
白方正挣扎坐起,将眼光投向卧室里面那张温暖的床。
白方正拖起沉重的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而沙发后面站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白方正完全没看到女人,正打算走进卧室,将身体投入那张温暖的床铺之中。
突然想起什么,白方正转过身来,把那件刚刚睡在沙发上用来充当棉被的衣服拿起来,转回身继续朝卧室走去。
走没两步,白方正整个人顿住。
是的,就在刚刚他低身拿衣服起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就站在沙发后面。
白方正整个人就好像水泥雕像般,静止不动。
过了半晌,白方正慢慢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将目光慢慢移到沙发后面。
定睛一看,倒抽一口气的白方正,脸上写满惊恐的表情,接着才慢慢缓和下来。
因为他终于看清楚来的人是他所认识的人。
这次承办案件中的无辜被害人,淑苹。
“你想吓死我啊。”不过短短一瞬间,白方正发现自己不但头皮发麻,就连浑身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案子我已经解决了。”白方正苦笑。
“我有交代承办的警员,要他们押着郭宗谚到你们坟前上香致歉。”
“谢谢——”淑苹朝白方正深深地一鞠躬。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的。”白方正挠挠头,“不过……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半夜这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淑苹捂着嘴仿佛在笑,可是那满脸的血容,实在无法让白方正联想到俏皮或可爱。
“我有看过其他鬼魂,它们并没有维持死后的模样,你为什么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喔?”淑苹瞪大双眼。
“那该怎么作?”淑苹的问倒了白方正,他只知道小碧跟小怜死时跟死后的模样根本判若两人,可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的。
“我也不清楚……”白方正苦笑,“或许这种东西也要学习吧?”
也对,就好像人一样,没人刚出生就会奔跑。
这种事情总是可以学习的。
“总之,案件已经帮你处理完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了。”白方正下了这样的结论,希望尽快结束这场平淡却随时可能让他胆战心惊的对谈。
听到白方正这么说,淑苹露出了落寞哀伤的神情。
“算了啦,别想那么多了。”白方正直觉认为淑苹是因为被自己的前男友杀害,才有这样的哀伤,“是他不知道珍惜,但都已经这样了,计较那么多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而已。”
淑苹摇了摇头,用难以理解的双眸凝视着白方正。
“我已经帮你们讨回公道了,恩恩怨怨就此告一段落吧,别再恨了。”
“我一点也不恨他,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淑苹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也不会遇到你。”
“蛤?”白方正感觉一阵寒意从背后窜到脑际。
淑苹诚恳地拜托着白方正:“你就送佛送到西吧。”
“送佛送到西?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愿望,现在看起来只剩一条路才可以达成这个愿望了,我希望你行行好,送佛送到西吧。求求你。”
白方正也怕淑苹会这样跟他纠缠不清,皱着眉头说:“好、好、好。你说吧,什么愿望?”
淑苹侧过身,偏着头不敢直视白方正,羞赧地说:“我从小就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场浪漫无比的婚礼,现在我死了,看来这个愿望只能靠死后的感情来达成了。”
“蛤?你找错人了。”白方正苦笑摇摇头,“如果你是想要找人帮你,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你可能刚死没多久才没听过他,但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小子叫作黄泉代办人,不过他很小气的,你没有准备一点酬劳给他,他是不会帮你的。
”淑苹摇摇头,轻轻地说:“我没有找错人……”
“这种事情我又不懂,你找我真的找错啦。”
“我不是要找你帮我……!”淑苹有点急了,小小地跺了一下脚。
白方正一脸不解地看着淑苹。
淑苹咬着下唇瞄了白方正几眼,然后身子微微颤抖。
白方正依旧一脸不解。
淑苹又跺了一下脚,然后倏地转过身来,捂着嘴对着白方正说:“求求你,娶我过门吧!”
“蛤!”白方正张大了嘴,讶异到了极点,“开什么玩笑!当然不可能!”
淑苹频频点头哀求着说:“求求你——”
“不可能!不可能!当然不可能!你疯啦!”
那晚,淑苹苦苦哀求着白方正,不过白方正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怎么可能像谢任凡一样讨两个女鬼作老婆?
不管淑苹怎么哀求,白方正都无动于衷。
只是白方正不知道的是,虽然他藉由那个灵药可以看到鬼,可是他的能力终究是人为的。
他不能像谢任凡那般分辨出鬼的属性。
所以他根本没有看见眼前这个叫做淑苹的女鬼,身上所发散出来的那股淡淡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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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淑苹折腾了一夜,白方正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淑苹才离开。
可是淑苹走之前,却仍失望执意地告诉白方正,她还会再来的。
第二天早上,趁着太阳高挂在天际的时刻,白方正到了附近知名的庙宇,求了几张护身符与避邪符,另外还去买了十多张门神的画像。
白方正在前门与后门各贴了两张门神,不但如此,被淑苹卢到怕的白方正连房门也贴了门神像。
等到连墙壁都贴满了避邪符后,浑身虚脱的白方正才敢戴上护身符补眠。
到了夜晚,果然又听到了淑苹的声音,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淑苹只有在窗外哭求,却进不了屋里。
就这样每天只要一入夜,淑苹都会准时出现在白方正的窗前,苦苦哀求着白方正。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白方正也不想帮她逮到凶手了。
这时才了解到谢任凡当时所说的“鬼……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你如果滥用小心惹祸上身”的真正意涵。
可是现在想这些都为时已晚,白方正每晚都得要承受淑苹的精神轰炸。
就在白方正快要受不了,准备搬到庙里去住,或求助于谢任凡的时候,淑苹就没有再出现在窗前了。
即使如此,第二天一到了黄昏,白方正仍然不自觉地朝着窗外看过去,今天依然没有看到窗户边缘那满脸是血,眼神哀怨的女人,白方正总算稍微放松一点。
接连这几天的疲劳轰炸,让白方正快要崩溃了。
今天好不容易没有见到淑苹,白方正把握了时间早早就上了床,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听到白方正那震耳欲聋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