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一看到快要两个礼拜没见的白方正,阿宏喜上眉梢:“欢迎归队!”
与阿宏热血沸腾的元气相反,白方正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要打断学长你休假,不过署长有令,我们『白方正特别行动小组』又要出动了。”
白方正张开了嘴,想叫阿宏别再把这别扭的小组名称给说出来,不过转念又懒了,不管白方正怎么说,阿宏还是很引以为傲。
“这次是什么案件?”
“一名大学生的离奇死亡案件。”
一听到这次的案件又回归到自己最擅长的刑案,白方正松了一口气。
尤其当案件牵扯到已遇害的被害人之时,白方正就有机会使用从谢任凡那边得到的“阴阳眼”,获得第一手的信息。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白方正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每天发生的命案何其多,会被特别指派到“白方正特别行动小组”的案件,肯定都有其特别之处,尤其大部分都是社会上特别关注的案件,或者对警界声望影响重大的案件居多。
“被害者是一名学生,现在正值暑假期间,所以他们社团……阿,我看一下。”阿宏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册,皱着眉头说道:“他们社团叫做『安地不可思议及光怪陆离同好会』?特别举办了一场旅游。”
“啥?那是什么鸟社团?”白方正表情夸张。
“就是专门破除迷信之类的社团。”
“喔,那叫破除迷信社不就好了!算了,那不是重点。”
“嗯。”阿宏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社团喜欢找出一些关于灵异现象的时事,然后用科学的方法来破解它们,并且公诸于世。这次他们的旅行,听说就是为了证明那些大家所谣传的鬼屋是假的,所以才特别展开鬼屋之旅,专门挑鬼屋来住。”
或许,对半年前的白方正来说,他会很赞同这样的社团,可是偏偏在被谢任凡打开那扇窗之后,白方正生活的一切都改变了。
这些大学生的行为在现在的白方正眼中,除了“蠢”字可以形容之外,没有其他更贴切的字眼了。
“没事找事做吗?”白方正一脸不悦:“大学生要嘛念书,要嘛尽情玩乐,没事去住鬼屋,嫌自己活得太舒服吗?”
阿宏摇了摇头,似乎也对时下大学生的想法不甚了解。
“然后呢?”
“喔,事件就是发生在这趟旅程中,他们正在烤肉的时候,其中一位女学生突然开始狂笑,然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啥?”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口供,实际上的情况还要等法医报告出炉之后才知道。”
“连法医的报告都还没出来。”白方正疑惑:“怎么就已经找上我们?”
一般来说,像这种案件多半都是办到瓶颈,或者毫无头绪,才会落到“白方正特别行动小组”头上。
“因为上层很重视这起案件,虽然现在报章媒体仍以意外来报导这起事件,但是因为不久前,这个社团在许多知名网站发文抨击警方办案太过于迷信,还相信托梦之类的事情……”阿宏讲起来还有点忿忿不平:“所以上层有些人认为这起案件会不会是他们向警方所下的挑战书,故意把案情弄得好像怪力乱神。”
白方正听了颇不以为然,毕竟这关系着一条无辜的人命,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这样的理由而去杀人。
“所以这次长官有特别指示,一定要用科学的方法来办案,而且所有的证据都必须有专家背书。不过关于这点,我想学长你应该不用管,因为署长有说,这部分会由公关部门帮我们弄好,我们只需要准备资料提供给公关部门就可以了。”
白方正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
一定要用科学来办案?
在这段时间,白方正之所以爆红,就是因为办案的方法一点也不科学啊!
这不是等于要叫白方正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想啊,那些大学生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白方正脸色变沉还浑然不觉的阿宏,一脸不屑地说:“没出过社会!自以为是!根本就只是些井底之蛙!不知道这世界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在白学长的面前,搞这些小把戏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有别于阿宏的自信,现在的白方正只觉得头昏眼花。
姑且不论要上哪里去找这些科学的证据,就连想要脱下眼镜跟耳塞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更遑论调查这样一起凶杀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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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的灯光闪烁不已,就好像廉价鬼屋内照得走廊闪闪骇人。
“法医就在里面。”领着白方正入内的员工,语调宛如死人般没半点起伏,指着走廊尽头说道:“你们直走进去,最后面那间就是了。”
白方正看着闪烁的灯光,内心泛起了一股不安。
“这灯……”白方正指着上面一闪一闪的灯光。
“坏了。”那员工面无表情答道:“看不出来吗?”
白方正吞了口口水,领着阿宏到走廊尽头。
“你就是那位知名的白方正警官吗?”才刚走进屋内,就听到了法医的声音。
法医是个年约三十的女性,戴着眼镜,穿着白色的医师袍。
“你好,我就是白方正。”白方正点头示意。
“嗯。”女法医打量了一下白方正,笑着说:“跟我的想象有点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会是个瘦瘦小小的宅男,想不到你的个头那么高大。”
白方正挠了挠头苦笑,他实在听不出来女法医所说的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进去吧。”女法医指了指后面的门。
女法医领着两人走到了后面的解剖室,解剖台上面躺着一具女大学生裸尸。
白方正与阿宏一看到女学生的脖子,不自觉地倒抽了口气。
“很惊人吧?”女法医笑着说。
“她、她的脖子到底怎么了?”白方正指着女大学生的脖子。
“你没有拧过毛巾吗?”
“啥?”
“她的脖子就像拧毛巾那样,被人扭了两圈,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白方正与阿宏张大了嘴,盯着女大学生的脖子瞧。
“死亡原因就跟你们所看到的一样,颈椎断裂而死。”
“法医。”白方正苦着一张脸:“人有可能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吗?”
“当然不可能!”女法医一脸不屑,似乎白方正的问题很低级似的:“虽然单纯就力道来说,那是有可能的。但是实际上,当脑部缺氧的时候,连带会让人的双手无力,所以人不太可能掐死自己。”
“嗯。”
女法医皱眉,摇了摇头说:“光掐死自己都不太可能了,像这样要把人的脖子扭两圈,我想,就算是扭别人的脖子都不可能做到。”
“喔?”
“我会说不可能的原因,是因为骨头没有那么脆弱,再加上肌肉也是有韧性的。光是想要扭一圈,就需要非常大的力量了。而扭了一圈之后,人断了气,骨头断了,肌肉也松弛了,要扭第二圈相对就比较不费力了,所以根本不需要扭两圈,也能达到杀人的目的。”
“如果是五个人合力呢?”
“如果是五人合力,当然有可能,不过我想也没有那么简单,五双手同时放到一颗头颅上,不但施力点不好找,使力的时机和强度还要互相配合才行。”女法医靠近女学生,稍微转动了一下女学生的脸,此举让白方正与阿宏缩起了肩膀,一脸紧张:“而且如果真的是靠蛮力,他们在施力的时候,肯定会在脸上留下痕迹,可是你们看,她脸上一点瘀青也没有。”
白方正陷入沉思,然后点了点头拿起法医的验尸报告:“其他的都在报告里面?”
女法医点了点头。
白方正示意了一下阿宏,然后两人准备离开法医室。
“加油啊,知名的白警官。”女法医神秘地笑着:“我可是很期待你唷。”
好像想到了什么,白方正回过头来,没待白方正开口,女法医笑着回答:“我叫做温佳萱。”
从供词上面来看,所有在场的人口径都是一致的,都说是被害者将自己的脖子给扭断的。
法医的报告证实了这点。
死因的确是脖子被扭断,然而问题就在于下手的会是被害人自己,还是由其他人联手。
如果单凭白方正自己的感觉,这件事情只要到现场询问一下被害人本人,应该就可以解决了。
可是现在正值鬼月,案发地点又在南部,白方正希望要到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使用。
再加上,上级又希望这次能有科学依据。
对白方正来说,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就已知的事实来找寻线索。
本来这就是最土法炼钢的方法,也是白方正没有阴阳眼之前,最擅长的方法之一。
在这起案件之中,姑且不论到底是自己还是他人加害的,单论将人的头给扭断,到底需要花多大的力气。
白方正在鉴识小组的协助之下,找到了一家铁工厂。
听说里面有可以专门拿来扭断钢筋的机器,不但如此还可以计算出实际上所需要的力道。
于是白方正有了一个想法,他希望撇开一切生理与想象,单纯计算一下将人的头颅扭两圈需要多少力道。
如果力量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或许这件案子还有一点可以办下去的空间。
白方正请鉴识小组弄了一个模型,硬度跟人骨差不多。
可是实验还没到成功,他的脸就已经绿了。
因为光是扭断脖子到一百八十度,就已经需要一百多公斤的扭力了。
更何况是扭动自己的脖子呢?
一个女孩子到底哪来这种力量?
就算是其他人加害的,恐怕也需要找到东西来固定身体才有可能做到。
然而最后的问题也跟法医所说的一样,一定可以在身体上找到施力时候所造成的伤害。
走出铁工厂的同时,白方正几乎已经断定,这件案子想要用科学办案的方法来侦破,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