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社团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不在学校的支持之下,还硬要成立地下社团,没有几近疯狂的热情,是无法做到的。
苏致河就是这样的人,就读物理系,不但不相信任何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甚至到了鄙视的地步,认为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不是脑袋有缺陷就是懦弱无能。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因为仇恨,也是生父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在他六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抛家弃子,只因为笃信算命师所说的,妻子将有克夫命。
致河的母亲重病时,他曾通知父亲,想不到父亲竟绝情到不屑一顾,没去探过病,连电话关心也没有。
在母亲病逝后的丧礼,父亲虽然到场,却草草上个香就走人,离去前还与陪同前来的友人有说有笑,好像巴不得这个女人快点死掉,如今终于如愿了似的。
致河恨自己的父亲如此盲目相信算命,恨那些不存在的鬼神,它们让人变得愚蠢,做事一点道理也没有,对他来说,信仰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骗局。
所以当他知道外婆因为八字不合的关系而反对小舅舅的婚事,他根本不管那是自己的亲人、长辈,便对外婆破口大骂,这让外婆大发雷霆,母亲只能在一旁道歉善后。
虽然影响了家族之间的和谐,但致河认为自己并没做错,拥有如此迷信的外婆令他不齿,他宁可断绝祖孙关系。
『真的有鬼!会长,救命!』
收到这样的信息,“啪”的一声,致河将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是怎样!大家都变得神经兮兮,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这种东西!”
致河咬牙切齿,用手捶了墙壁一拳,并怒视着自己的手机。
即使致河最近愈来愈常听到奇怪的声音,眼角余光似乎也不时瞄到诡异的影像,但他仍坚信这是因为失去朋友,过度伤心疲倦而导致的幻觉。
依依的死亡原因,他已经和简佳茗讨论过了,两人认定是脑部病变的关系。
而阿甘的死,简佳茗则完全无法接受,因为当时简佳茗正在和他通电话,知道阿甘的身边并没有人,再者,阿甘最后所说的话,也令简佳茗非常介意。
自从阿甘死后,简佳茗变得愈来愈奇怪,致河也因此和简佳茗渐行渐远,原本以为简佳茗是唯一真正的同好,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鬼是存在的。
致河不相信警方的说法,认为一定有人不着痕迹地入侵阿甘的房间,然后利用什么工具把他勒死的。
愈想,心情愈烦,为什么周遭总是有一堆不科学、不理性的人?
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好,昨晚一气之下又把手机屏幕摔坏了,没办法找到简佳茗的电话回拨,原本想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却又想起几天前简佳茗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自己并没有简佳茗目前的住址。
“哼,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反正简佳茗自己也说他爸请了很多人在保护他,不会有事啦。”致河这么想,决定出去打打球散心,他把篮球挂在摩托车上,跃上车,油门一催,扬长而去。
疾驶上高架桥,放眼望去竟一部车都没有,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班族不会也跟着放暑假吧?
难道是他没看到道路施工或封锁需要改道?
平常路况不好的时候顶多也只需要花三分钟就可以下桥,现在少说也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却迟迟没看到下桥的道路。
一定是因为没有车的道路变得空旷了,所以才会感觉骑了很久还没有到,实际上自己一定才刚上桥没多久。
致河不改脸色,直到油箱终于见底。
“靠!最近到底是在衰三小!”致河把机车停在桥边,踹了机车一脚,不爽地骂。
深深叹了口气,稍微调整心情后,致河站到摩托车的右边,两手分别抓住龙头两边的握把,无奈地牵着机车走。
今天的摩托车好像变得特别重,是错觉吗?
致河很自然地顺势回头一看,不得了,后座竟坐了个女人!
“呜!”致河忍不住从喉头发出了沉吟。
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车经过,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是谁?”致河吞了吞口水。
等了半天,女子完全没有回话,依然静静地坐在上面。
她看起来明明是相当瘦弱的样子,机车却比平常重了两倍。
不想待在桥上,致河没有停下脚步,也懒得跟女子争执,继续牵着摩托车牛步前进。
一定是我太累了,根本就没有人在我的机车上,对!
一定是这样!
致河说服了自己,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走了好一段路后,终于看到下桥的道路,就在下坡的一瞬间,原本净空的桥上,忽地变得车水马龙,一辆辆汽机车从旁行驶而过,而他的车也“如释重负”,回到平常习惯的重量。
车上的女人不见了,桥上涌出的车潮,这些情景让致河愣了一下,致河铁青脸色,将一切视为只是自己以前没有遇过的正常现象,以及身心状况不佳所导致的结果。
找了最近的加油站加满了油,便立刻前往目的地——自己最常去的篮球场。
那里向来都没什么人,不用抢篮球架,可以尽情打球,发泄情绪压力。
果然,今天也只有四个人在,他们似乎是一伙的,只用了一个篮球架。
不理会那群人,致河随便挑了个篮框,径自打起球来。
咻——咚——又一个漂亮的空心球,连续投进好几球后,最近总是绷着一张脸的致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
今天就打个痛快,来挑战自己连续进球的最高纪录。
只是,当球再次回到自己手中,却有种诡异的触感。
“哇靠!”
此时致河手上拿的不是篮球,而是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致河不假思索,用力把球丢开,直直砸中正在另一边打球的四人之一。
惊魂未定的致河,顺口喊了声抱歉,打算立刻调头走人。
“喂!不一起玩吗?”被砸中的男子叫住他。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致河停下脚步,但现在已经完全没那个心情打球了,他礼貌性的回过头去,想要推辞。
话还没说出口,致河已经被眼前的四人吓傻了。
一个赤裸着上身,腰部充满皱折且纤细到可以一折就断的男子,正抱着刚刚被自己丢掉的头颅,而旁边则站着一名脖子被一百八十度扭转到背部的女人,以及一个像木偶般全身关节骨折的男人,这三人的脸对致河来说并不陌生,他们,正是自己的社团成员。
但最让致河感到毛骨悚然的,则是那一步步走向他,身上刺满了玻璃碎片的男子,这个人居然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男子的其中一只眼睛被挖掉,成了一个黑色的窟窿。
致河以一百米不到十秒的速度,狂奔回自己的机车,一路上更以时速将近一百公里的高速飚车回家。
这是致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落荒而逃,也终于证实了人一心急、紧张,刺激肾上腺素后可以发挥无限的潜能,但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景象?
虽然很想归因于幻觉,但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幻象。
仔细回想,刚刚那叫住自己的,听起来的确是阿甘的声音,而其中的一男一女也正好是依依与阿甘死时的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简佳茗已经死了?
自己的死期也将近了?
而且死状会像刚刚看到的那个长得像自己的男人一样?
“哈哈哈——”
想没多久,致河忽然笑了出来,对自己摇了摇头。
愚蠢!
什么预知,什么鬼魂,通通都是虚构的东西,根本一点科学根据也没有。
这是对依依和阿甘的死状印象太过深刻,然后因为简佳茗的简讯,让自己无意间幻想勾勒出简佳茗和自己的死状,一切都是“潜意识”作祟!
匡啷——房间的玻璃突然碎裂震开,桌上的东西全都无故腾空飘起。
眼前的景象让致河看傻了眼,不一会儿回过神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把自己打醒,却发现自己意识非常清楚,而且也有痛觉。
看来这不是假的,不过这些绝对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只是自己还没想到罢了。
玻璃!
“我不可能被玻璃刺伤……”
致河想起在篮球场看到的自己,立刻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