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房内
老头奄奄一息躺在左倾岚怀中,有气无力反复说着“对不起”!
“不要说话了,刀郎,你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你说过会娶我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用的,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最清楚。小岚,你能原谅我当初的不辞而别吗?”
左倾岚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泪珠,重重点着头。本以为自己的道心不会再受其他事物左右,可一见到眼前这人,似乎自己多年的坚持都如此不堪一击。
“快把这个服下!”
老头用着微弱的力气推开左倾岚喂过来药丸的手,微笑着说道:“小岚,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好看!”
“别再说胡话了,吃了这个。”
最终老头在左倾岚的胁迫下吃下了一粒疗伤药丸。
左倾岚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老头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和黑色药汁,轻声道:\"刀郎,怎样你才能好起来?你的心魔是不是还一直纠缠着你?\"
老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睡着了。
\"刀郎......\" 左倾岚轻唤一声,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板之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如同她内心的绝望!
“小岚,别摇啊,我还没死呢!你这么摇只怕我没死都被你摇过气了。我就是太累了,想躺在你怀里睡一会。”
左倾岚喜极而泣,迅速擦干眼泪,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喜悦:“刀郎,你没事就太好了。”
“小岚,你对我真好!”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左倾岚率先打破了这阵沉寂。
“刀郎,如果当初你没有不辞而别,想必如今我们的小孩都要成家了吧。”
“是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刀郎,你可知你一走,我便等了你三十年,也让我恨了你三十年。我以为再见到你时我一定会狠下心毫不留情一剑杀死你,可当你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做不到。”
“对不起,小岚,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之前一直不来找你,是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一直等到今日,我才鼓足了勇气来见你。”
“想当年,我违抗师命一心只想与你双宿双飞,我始终相信我左倾岚看中的男人不会差。呵呵,可惜……”
“小岚,我……”
“罢了罢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今日你暂且在此疗伤,伤势好转后下山去吧。我们之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此一别两宽吧。”
“小岚,我今日前来就是和你解释误会的。我知道,如今就算我说什么,也无法弥补当初对你的伤害。但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对全天下男人存在偏见。
小岚,其实,大婚当天,我受到了恩公遇险的消息,由于事出突然,刻不容缓,我无法亲自与你诉说。临行时我特意让你师兄帮忙带个话。”
“恩公遇险?我怎么不知道?师兄没跟我说起过。”
“什么?”老头一激动从地上跳了起来,发觉对方看自己眼神不对。立刻又倒在对方怀里。
“我清清楚楚跟老宫交代,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急需处理,处理完后再继续我们的大婚。”
“师兄跟我说,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抛弃我去找她们去了。他说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当初就不该帮忙说服师父,让我嫁给你。还说你就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的混账东西。让我不用等你了,你不会回来了。”
老头气的牙痒痒,一掌挥出,击碎了房中的花瓶。
“亏我拿他当兄弟,他竟然如此诋毁我。看我不把他屎尿都打出来,算他拉的干净。”
“我自然是不信师兄的说辞。可你自从那天走后,就再没回来过。我也派人四处打听,可都没有你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便当了真。”
“我没找你,是因为我在救出恩公后,内伤复发,心魔难除。因为心魔作怪,我已经误杀了上百条无辜性命。我不想因为心魔哪天发作,而永远失去了你。”
老头显得有些激动,说话声音顿时变大,整个房间内都回荡着他呐喊的回声。
“所以,你如今的伤是假的?”
说话声音如此铿锵有力,出掌速度与力道角度如此完美,这怎么可能是受了重伤的人能做到的。
左倾岚竟然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用剑直指他的咽喉。
“你为何骗我?”
“小岚,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剑放下。我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呵呵,男人!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说的话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老头无奈,缓缓起身。既然撞伤被识破,也只能道出实情了。
老头从怀中掏出那袋被刺穿的番茄酱,在左倾岚面前晃了晃。随后用食指戳了一点,放入嘴里,眼睛微眯,笑道:“还别说,这玩意真甜!”
老头越是风轻云淡,左倾岚越是生气,可她看着眼前那邋遢不已的男人,内心产生不出一剑解恩仇的快意,只有不舍和心软。
老头用手指缓缓挑开眼前的剑,试图靠近左倾岚。可左倾岚对老头已有防备之心,又岂会让他轻易接近自己,手中的剑直指老头咽喉。
“小岚,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了。”老头双手一摊,就这样和左倾岚对立站着讲述着自己当年的经历。
三十多年前,龙傲刀为了追求刀法上的极致,游历大江南北,不停地与强者切磋。他相信,刀法只有在不断的挑战中才能慢慢完善和改进。
一路上赢过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使得他自信心不断爆棚。但在中原,遇到了棘手的人物——林昆。
龙傲刀与林昆大战三百回合,最终输了一招半式;随后又跑到了西厥和完颜摩单打独斗,二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分高下。
一向高傲的龙傲刀屡屡吃瘪,内心极其不爽。这也刺激了他好胜的心理,回去后没日没夜苦练刀法。而练武人皆知道,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
终有一日,龙傲刀练刀之际,杂念太多,导致走火入魔,急火攻心,真气逆流,神志不清。误将院中房屋砍倒,也错杀了院中所有家丁。待他清醒之际,才发觉是自己造下的孽。
于是悔恨之下,离开了鼎风国,来到了宁国(武国前朝)。再次发疯之际,被一阵琴音吸引。那琴音似乎有着莫大的魔力,强行将龙傲刀内心的心魔给压了回去,使其瞬间清醒,从而未造成无辜伤亡。
随着琴音,龙傲刀来到了‘有间酒馆’,见到抚琴之人,正是当时酒楼老板——逍遥。
在逍遥的帮助下,龙傲刀的心魔由之前的三天发作一次,减缓到三月发作一次,又经过了几年的调理,心魔虽然无法根除,但已经可以降低到三年发作一次了。
期间,逍遥还给龙傲刀指出了其刀法上的不足,还给他讲述了一些他闻所未闻的江湖传奇人物——邪皇(风云里的人物)。
邪皇是一代奇才,刀法、轻功、内功、见识都是一流的。
邪皇开创出魔刀这种极难控制的刀法,并尝试修炼。
可惜他有点走火入魔,用这门刀法害了自己的儿子,因而自断双臂退隐武林。
后来绝无神踏足中原,危害武林,聂风为了击败绝无神,舍身入魔,学成魔刀刀法。
入魔后的聂风,拎着雪饮狂刀,挥出魔刀刀法,破了绝无神的不灭金身。
此刀法威力绝伦,修炼到绝顶,可以出神入魔,达到魔心渡境界,比吃两颗龙元的高手还厉害。
龙傲刀觉得眼前的逍遥前辈似乎在借用故事点醒自己,自己和那邪皇的刀法有几分相似,都是以刀入魔,都是入魔之后乱杀无辜。邪皇虽然强大,可下场并不太好。自己还年轻,不能步入他老人家的后尘。
于是他改变思路,不再最求刀法上的极致,而是先让自己心境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练刀先修心。
一晃又过了几年,恰好碰见了下山历练的兄妹二人左倾岚和宫寒天。
龙傲刀对左倾岚也是一见倾心,对她超脱世俗的气质所吸引;而左倾岚也被龙傲刀那股淡然洒脱所折服。
二人一来二去,也就产生了情愫。涉世未深的左倾岚不知不觉爱上了龙傲刀。
龙傲刀决定跟随二人一起游历,出酒楼之际,逍遥再次嘱咐他,不可碰刀,如果非不得已,一定要先将酒壶中的酒饮下。
三年的陪伴让二人感情升温更加牢固,当然,这也惹得宫寒天的无限嫉妒。自己从小爱到大的师妹,竟然只拿自己当哥哥,这就让他很难受。可奈何心爱的师妹一心装着那个男人,自己还毫无办法。
最终宫寒天也妥协了,只要师妹高兴,一切就随他去吧。
左倾岚最后不顾师门反对,毅然决然选择和龙傲刀私奔。
就在龙傲刀和左倾岚大婚当天,龙傲刀收到一封书信。信中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逍遥有难,速救!
来不及和等待被掀盖头的未婚妻左倾岚道别,龙傲刀和宫寒天交代了几句后跟着送信之人快马跑了出去。
逍遥不仅仅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婚礼的证婚人。如今他有难,自己怎会坐视不理。
可谁知那确是一场阴谋,一场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的阴谋。
等龙傲刀赶到目的地之际,对方好似早已等待许久。不和他废话,二十名蒙面高手一拥而上。
在二十名高手的合力围攻下,龙傲刀迫不得从马背上拿下三年未摸过的宝刀,与其混战在了一起。
在耗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后,勉强将二十名黑衣人击退,而他自己,身体早已负伤。最后从丛林深处走出来一位蒙面强者,此人剑法高超,出手极快。三招便将龙傲刀逼退。
龙傲刀自知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然不敌对方,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去。濒临死亡的他求生欲望此刻爆发到了极点。想着恩公逍遥的恩情,念着等待自己回去的左倾岚,他不能死在这里。
怨念一旦产生,短时间内,他青筋四起,仰头呐喊,双眼泛红。不知不觉间,龙傲刀再次入魔。与以往入魔不同的是,三年的修心,没有彻底让他丧失自我,恍惚间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丝理智。可要从眼前的高手中活下来,除了身体全部又心魔控制,别无他法。
入了魔的龙傲刀和对方打的有来有回,他从未碰到过如此棘手的强者。眼前这人一身黑衣,默不作声。看不清其面容,也分不清其性别。与黑衣人交战上百回合,很明显,此人的功力比以往遇到的任何强者都要高出不少,若不是自己深受逍遥的点拨,恐怕就算入了魔的自己也很难与其交战如此之久。
双方有来有回,僵持许久。龙傲刀的心魔症愈发严重,渐渐完全迷失了自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与对方进行了全力一击。
黑衣人也是火力全开,用身体硬接了龙傲刀一拳,自己的一剑也深深刺入了龙傲刀体内,双方均受了严重内伤。
黑衣人见龙傲刀倒地,自己也口吐鲜血,单膝跪倒在地。良久,才勉强站立,狼狈离开。
“最终,又是逍遥前辈在血泊中发现了我也出手救了我。待我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我有去找你,可惜你早已离开,我寻遍了我们以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你的音讯。而我,心魔出现次数也愈发频繁。”
“逍遥前辈告知于我,想要彻底解除心魔,只有放下内心的执念。而我,一放不下深爱的你,二放不下引以为傲的刀。心魔一日不除,我也就不敢和你长相厮守。之后的日子里我浑浑噩噩,就靠饮酒度日,只愿长醉。再之后,我寻遍大江南北,只为追寻你的踪迹,哪怕远远看你一眼就好。”
“找寻你的这些年,我渐渐也发现,饮酒可以减少心魔病发的次数,越是好酒,效果越佳。久而久之,我便酒不离身。直到十多年前,听闻你一人一剑守护一城的消息,我欣喜若狂。只要你安好,我们便有再见之日。可想想如今我这幅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哪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只要知道你过得好,我便知足了。”
“想你但是不敢见你,想见你又没脸出现在你面前。我一直在犹豫彷徨之间惆怅。直到你师父离世,我才彻底打消了去见你的念头。因为,我从逍遥前辈口中得知,当年袭击我的黑衣人,便是你的师父。为了让我永远离开你,为了让你打心底怨恨我,这一切,都是你师父的算计。”
“你也不要惊讶,我龙傲刀对天发誓,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假,不得好死。至于你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做,我想,你师兄应该知道,你去找他问问便清楚了。”
左倾岚不可思议的看向龙傲刀,原来大婚当天他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自己全不知晓。这些年,自己还在埋怨他的不辞而别,责怪他的背信弃义,薄情寡义。
左倾岚眼里泛起了泪水,手中剑不自觉掉落在地上,她本人也佝偻着身子,变后退便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早知道的……”
对比着自己对上官婉儿的做法,不正是师父对自己的做法吗?要想以剑入宗,必先斩断情根。而要想断情,必要先被情所伤,方能断的彻底。
难怪大婚当日被师兄带回师门后,就察觉师父不对劲。一向身体强健的她,没日没夜咳嗽。她除了休养就是闭关,虽然长期服用名贵药材,可她的功力十多年里不进反退。
还有师父离世前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自从师父走后,师兄也常年躲着自己……
这一刻,左倾岚恍然大悟。
这一切,都是师父为了让她进入那个境界……
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意愿……
“师父……您为何要对徒儿这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