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琛脑袋里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不……可能,不会……的。”
傅霆琛扶着冰凉的地板站起来,又再次跪了下去,他一拳捶在地上,痛感让他清醒几分,再次站了起来,越过护士,朝着急诊室跑去。
不顾后面护士的呼喊。
周南安看到他进来,愣了一瞬,但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望着心电图,还有注射肾上腺素,傅霆琛脑袋宕机般,不可置信,却又不敢去打扰他们的抢救。
紧紧的捂着胸口,望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沈澐寒。
*
冷言枭躺在躺椅上,望着荷花池。
“她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迟了,傅霆琛先一步就走了她。”
冷言枭交叠的手一顿,但也只是顷刻,继续询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祁墨望着他渐渐恢复润泽的面容,撒谎道:“在冰水里冻了一会儿,回暖就没事了。”
这是和冷言枭相识那么久以来,祁墨第一次对他撒谎。
冷言枭对他十分信任,自然是没有任何怀疑:“是吗?”
“没事就好。”
祁墨不忍垂下眸。
他不想欺骗冷言枭,可是他现在即便是在调理期,身体情况也还很弱。
沈澐寒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告诉冷言枭,他肯定会去a市。
他本就自私,对比起来,沈澐寒只是个陌生人,自然没有冷言枭重要。
帮她也只是因为冷言枭。
如果没有冷言枭,他会见死不救。
这次冷言枭得到她的消息,让他带人求救,他排斥,并且不想去,可是却无法违背冷言枭。
冷言枭指尖轻敲着躺椅边缘,静望着波光粼粼的水平面,眼神晦暗不明。
“祁墨,我想进去了。”
祁墨望着这时太阳正好,九点多,不像下午那样晒的脸疼,说道:“多晒点太阳对你有好处。”
“不晒了,我困了,想进去躺会。”
见他精神萎靡,祁墨点点头,应道:“好,我推你进去。”
到了卧室,祁墨想把他扶到床上,冷言枭挡住他的手:“我在窗边躺椅上就好。”
“那行,我给你拿条薄被,别吹了凉风。”
“嗯,好。”
祁墨拿薄被盖在他身上,就转身离开。
在祁墨离开,冷言枭站起身来,打开暗格走了进去。
他伸手打开一盏像蜡烛般昏暗的灯。
入目是放满一模一样的画像,还有许多的镶嵌起来的木兰花瓣。
站了一会儿,他脑袋就有些晕沉,他坐在轮椅上,挪过去,点了一盏香薰。
单手撑着头,脸色憔悴,望着橱框内的画像,抬手,虚空轻点。
慢慢地产生倦意,他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睛一眨,一眨的,慢慢的睡了过去。
*
医院。
傅霆琛不知站在原地等了多久。
直勾勾的盯着心电图。
等到心电图从直线慢慢开始波动,傅霆琛死寂,空洞的眼眸,慢慢地出现微漾的涟漪。
眼睁睁的望着心电图不敢离开,从一点,在到一点,整条直线都出现了起伏波动,傅霆琛的目光才敢落到沈澐寒脸上。
只是望着沈澐寒厚厚的衣服上还在滴着血水,从冰水里抱出来时,因为衣服厚还很湿,看不出来的伤口,此时往外渗着血。
傅霆琛抹了一把脸,脚步趔趄,默然转身离开急诊室。
走到门外,傅霆琛垂着头,抵着墙,慢慢的转身斜靠在墙上,微仰着头,手覆盖这猩红的眼睛。
裴宴卿带人来时,看到裤腿在滴水,而杵在那里的傅霆琛,裴宴卿示意身后的人离开,放轻脚步走到傅霆琛身边,手搭在他颤抖的肩上:“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没有片刻犹豫的拒绝裴宴卿的提议:“不用了,等下寒琛会带人过来。”
想到傅霆琛的固执,裴宴卿无奈叹息:“现在是冬天,外面在下雪,你衣服全湿了,你受不住。”
傅霆琛始终垂着头,语气颓然暗哑:“医院有暖气,不冷。”
裴宴卿想要把他打晕的冲动。
冬天的衣服本来就厚,还全部湿透,即便有暖气,也没多少用,还是冷。
傅霆琛始终垂着头,浑身僵直,像棵梧桐树。
静默之下,是他不显于色的怒,这次的静默和以前不同。
麻木,空洞,孤寂。
挺拔后的弱不禁风。
最终无奈,裴宴卿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把外套脱了,穿我的。”
这次一直垂着头的傅霆琛有了动作,抬起头,没有婉拒,接过裴宴卿递来的衣服。
声音沉哑的道了谢:“谢谢。”
裴宴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而是道:“这次的事,你父亲也参与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参与了?”
“嗯,参与了。”
傅霆琛现在思绪很乱,很迟钝,颓然道:“等沈澐寒情况稳定再说。”
他现在根本不能处理任何事。
连路走得都很困难。
心不受控,连行为,脑子都不受控。
当傅霆琛放下手时,他眼睛落在裴宴卿眼里,裴宴卿唇微张,要说的话被卡住,不敢相信。
傅霆琛……向来淡漠的眼里,噙着泪水,眼眶湿润,眼尾泛红。
刚刚触碰到,他感觉到的颤抖,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裴宴卿一时哑然,细细斟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犹疑道:“霆琛……你……。”
只是他的话,并未引起傅霆琛的注意。
继续像个木偶般借墙为支撑点,勉强站住。
似黑夜,冷风里稻田里的稻草人。
裴宴卿见他神色怏然,对于他的恍若未闻,也就不再说,静立在一旁陪着他。
手机的震动声,像催命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裴宴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他目光落在急诊室三字上,拿出手机,轻按了一下,亮着的屏幕熄了下去,彻底寂静,在未响起。
等到蒲寒琛带人来,傅霆琛才有了反应,走了过去,和他们用着流利的英语交流着。
等到人进去以后,傅霆琛又再次恢复沉默,宛若刚才交谈,善于言辞的不是他。
蒲寒琛虽然不赞同傅霆琛的做法,但看到他这样,他很有眼色的和裴宴卿站在一起。
即便什么都不说,让他去把具有权威的心脏方面的专家带来时,蒲寒琛明白他的选择。
选择沈澐寒,放弃准备那么久,击败对手的最佳时机。
压低声线,问道:“这次又是谁?”
裴宴卿凝了凝眉,颇为无奈:“第一个查到的是他父亲。”
想到傅寒琛的那个没经商头脑,却成天作妖的父亲,蒲寒琛十分唾弃:“他父亲是享福,脑子闲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