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在菠菜酒吧接到的这个任务,发布任务的人是酒吧老板娘和那个自称鹰的女人。就是那个满嘴骚话的臭婊子和她的妹妹。没人知道她们的真名,只知道都是道上的人。那天我在菠菜酒吧打听消息,她俩突然端着杯冰酒走过来,问我有没有意思。
我说去你的。但接着老板娘告诉我,说过几天会有一艘货船到这里来,需要雇佣兵骚扰一下,最好能击落随行的护卫,价格给得非常诱人。
是的是的,别拿那种看傻逼的眼神看我。我知道这里面不对,但我最近欠了瘸腿尹柯一大笔钱,屁股后面跟得紧,思来想去还是接了下来。”隆默说话说得很慢,好像想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项天明在想,是不是快要死的人,就都会是这样。像走马灯一样回忆起一些不重要的细节,这能让他们感觉自己又活了一遍。
不过项天明显然没有这个时间,所以他直接打断了隆默的碎叨叨的叙述:“讲重点!”被压在地上的隆默努力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项天明:“你的新朋友看来没什么礼貌,我感觉他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艾默尔。”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确认你已经不配做翡翠石家族的人。至于其他的,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面对这玩笑一般的挑衅,小a并不打算客气。
“行吧。她就告诉我时间地点,有艘叫雅典娜号的货船需要被开几个洞,有几艘小飞船需要被教训教训,就是这样。
我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人,不过我现在是知道了。各位,这还不明显吗?我们—都—被—耍—啦!那两个该死的贱人!”隆默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鹰和她姐姐雇佣平克顿号袭击雅典娜号,但是实际上却又找来项天明一行人黑吃黑。
这就意味着项天明之前对鹰的所有印象都必须被推翻并且重新考虑,显然如果真如鹰所说自己是为了做好人好事顺带挣点业绩,那么她绝不该两次雇佣人手来一次黑吃黑。这分明是一次精心计划的大戏,就是不知道是演给谁看。
“你们早上有没有身体不适?”项天明又问了一句。他之前还和鹰的姐姐提议在平克顿号的早餐里放泻药来着。
“见鬼,你怎么知道?你们看见那边窗户上那两滩东西了吗,那是尼克·杨和九本一郎,或者说他们的一部分。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今天早上却拉肚子拉个不停,你们干的?”隆默一副日了狗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伤口疼痛。
“好吧,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小a?”项天明眉头紧皱,他想不通鹰和她姐姐这么做,还把他们这帮菜鸟拖下水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是闲来无事就想杀几个人玩玩吧。
“艾默尔,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临死前就一个愿望,求你告诉我南丁格尔的下落,那样我死也值了。”隆默还在苦苦等待那个追寻了一生的答案,项天明看见他那副惨样,心说也是活该。
小a突然笑了,是那种嘲讽的笑,露出惨白的牙齿,严格来说也是骨头的一部分。所以小a是在用骨头嘲笑隆默,项天明没由来地想到。
“这个香囊的配比,是南丁格尔小姐在我小时候教会我的。那天之后,我根本没有见过她。隆默,我骗你的。”小a说完,举起了霰弹枪,隆默则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他抬起头。
“不可能,那就是南丁格尔身上的味道,你其实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告诉……”隆默几乎是在怒吼,也许他只是想听到一个答案。
“砰!”干净利落的一声枪响过后,隆默没能把话说完。项天明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下意识举枪索敌,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和身上都沾染了一些不太好看的红色小点点。
“是我开的枪。”小a放下枪口冒着热气的霰弹枪平淡的解释道。
“就这样?”项天明放下枪口,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小a。就在几秒钟之前,旁边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现在,只是一堆烂肉。
“就这样。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小a转身向门外走去,在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从枪膛里退出一发滚烫的弹壳。
项天明拉动把手清理了一下面罩,环顾四周的确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后,还是跟着小a走了出去,小a就等在残骸外面。
也许是因为缺乏氧气的缘故,大部分的火都已熄灭,只在局部留下发烫的红色金属碎片。仅剩的一小团火躲在破碎的半截船体右侧的大洞附近,照亮了小a那壮硕魁梧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项天明觉得眼前的一切扭曲成了一幅蒙克笔下的画,那么可悲,那么可怖,简直叫人发疯。
项天明枪口朝下,关上保险。在难以分辨的船体碎片和被烧焦的货物残留物之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靠近一言不发的小a,项天明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但他知道小a现在需要有人帮他疏解:“复仇成功的感觉如何?”项天明刚说出这句话心里就已经后悔,他说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没话找话。小a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自己一个人静静,而不是陪他扯什么人生哲学,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很奇怪。我以为杀掉他,我对死去的大家就能有个交代,我也就能释然。但没有,开完枪我还是很愤怒……很无助。
看着隆默脸上的伤口,我就想起阿廖莎,卢西亚,南希还有南丁格尔小姐。也许我是有一种幻想,幻想他们只是被隆默抓走了,他们没有死。只要我把隆默干掉他们就能回来。
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但我也许在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问题在于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长着三对羽翼的天使降下复活我的家人,没有阿廖莎从门外小跑着进来告诉我我成功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项天明默默无语,在这种时候,没有一种语言可以完整的表达他的情绪,所以他选择给了小a一个正面拥抱。
“复仇总是甜蜜又痛苦,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李斯特,我们现在就是你的家人。”项天明不无感伤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谢了,项哥!”小a深呼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