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突临,仿似被冬天遗忘了的同盟,终于在十一月未迎来了寒潮,寒风的到来如同吹起了狩猎的号角,生活于村寨乡野间的人纷纷拿起了弓箭笼套结伴而出,狩猎的对象多为鼠兔鸟之类的小型动物,运气好时兴许能打一两只猛兽,打野猪山羊鹿之类的东西想想就行了,一不小心就能吃上免费饭菜,除非当地巡逻队开出分额不然没人敢打猪羊鹿的主意。生活在山里的人冬天还能进山下水玩玩,而城里的人生活就单调多了。
连山脚下,铜城。城中的人披上了厚重却不怎么保温的衣物,城市随着寒风到来失去了往日活力,贩卖时蔬为生的人因没东西可卖被迫停业,街上倒是多了不少贩卖柴火的人。冬天仿佛按了减速键,务农的停下了,商队往来减少了,闲下来民众三五成群围坐一堆烤火闲聊,就连守城门的卫兵都偷起了懒,他们大部分都窝在背风处烤火,只余两人像征姓的装装样子,两个倒霉蛋还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的厚度都能当铠甲用了,全身上下也就眼睛位置留了个缝。守城卫士敢这么松懈是因为有集训队的三千多号苦逼正在城外挥汗如雨,集训队给他们充当侦察警戒,突发情况下参训人员会直接变成一线人员。
康泽四十五岁,康国王爷,康皇胎弟,主管皇城事务,有权却无个人封地,其略显福态,常年于各种势力间的斡旋让他看上去很和善,总是微微带笑。
萧鼎四十,陈国左相,主管财政,陈境内能与之并列的人仅有一个,那就是主管内务的右相,能直接命令萧鼎的人只有国君,也许是出于职务需求,萧鼎总是一脸严肃。
百闻不如一见,康泽、萧鼎两人无数次从情报上了解关于同盟的一切,却从未踏足过同盟,总以为报告有点夸大,而如今不一样了,南下途中的见闻和遭遇让两人不得不重重审视一下,审视商议后整个谈判队伍都灰心了,都觉得不会出成绩,惹毛同盟人的概率倒是大得过份。
城外使团还在前行,可接到了通知的铜城却己经开了锅,无数闲人小闻风而动跑来看热闹,当康泽、萧鼎等人到达城下时放眼看去都是人,道路旁人挤人,城墙上大脑袋小脑袋密密麻麻。尽管已经被围观了数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康泽还是有点不习惯,他对着身旁的萧鼎苦笑道:“左相大人,这算什么事嘛。”
萧鼎闻言难得一笑:“王爷,何必计较这样,我们是客人得随俗,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长老出面接待。”
康泽摇头道:“估计不会有,那帮老头还是别来好点,万一摔跤出事了那就麻烦了。”
同盟也没让两人失望,这回出面迎接的人直接掉了两档,来的不是老的,也不是中的,直接变成了小的,这倒不是故意让使团难堪,而是这个小的目前是城中最大的官了。
“城楼上的人,都给我滚下来!你们站在大门上几个意思?是不是皮痒了?还有城外看热闹的,你们是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美女?还是没吹过北风?信不信我现在就关城门让你们看个够吹个够,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消失!卫兵!现在给我计时,胆敢超时者全都记下来,让他们去砖厂搬二天砖。”
围观群众来快,跑得也很快,不带走一针一线只掀起漫天尘土。
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并扮成卫士,拿着自制铁喇叭大吼大叫的张扬,待人潮散得差不多才敢卸下卫士装换上参将制服,这样做是他怕有人记仇,他不担心青壮,却怕老爷爷老奶奶小姑娘少毛头,要是被这些人骂的话他还真没法还回去。
目睹张扬操作的使团傻眼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赶人就不说了这算常态,可地方主官跟作贼一样的,他们还是平生头一回见。
看着自己一个人就敢跑过来,只跑了几步就忙着喘气,要杀气没杀气,要气度没气度,制服还穿得歪歪扭扭的小年轻,康泽带着疑惑问道:“小将军,你是这里的主事人?”
张扬闻言嘻笑道:“两位世叔,我只是个临时工,身上的制服是那帮老头硬塞给我的,我没当过兵,负责人的话我算不上,只是城中现在就我官最大。”
“世叔你们是打算进城休息?还是到了长老院再休息?”
萧鼎见眼前的小家伙连介绍自己都懒,说话更是一点也生分忍不住笑问:“有什么区别吗?”
张扬接话道:“区别大了去,城里乱七八糟的空气差还吵得要命,山上这不一样了,那里有新建的房子干净又安静,就是老头有点多。”
面对如此直接的接待人,使团中有不少人笑出了声,康泽忍不住笑问:“小子你是谁家的?怎么成了将军?”
张扬嘴一撇:“张家的,爷爷是张海,父亲张山,叔父张峰,怎么成了将军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长得比较顺眼吧,其实我更喜欢种地。”
张扬的胡扯让萧鼎也忍不住笑了,于是三人在北风中闲扯了起来,还越聊越欢。
“哥,红薯煮了,你还要不要吃?”城口处响起来了张癫声音。
张扬本能的转头回道:“给我留两个!”话一落他就后悔,一回头果然看到了一群乐疯了的人。
插曲过后,康泽萧鼎听从张扬的建议直接上山并未在城中停留,张扬第一次待客也不知道规矩,竟然连使团的护卫人员也一股脑全都带上山了,同盟的护卫人员以为张扬得到了长老院授意也没拦着,无巧不成书,事后张扬虽然被揍了一顿,但这次意外却也让桑陈两方大感安心,三方间的猜忌大减。
童观己经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原本以为只要盖好一栋就能带队回张镇,却不料盖了一栋又来一栋,转眼间连山上已经多了二十一栋楼房五个水泥铺设小广场,这还是完工了的,没完工的项目还有十几个,现在的连山山腰到外都在搞平整,只要位置合适的都不放过。
康泽萧鼎和一众使团成员看到楼房时惊讶不已,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第一次见这样的盖房方式,第一次见干净洁白的房间,使团成员站在最高的建筑上俯视山下的铜城,他们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或者说他们已经改变了目的,一路陪同的张扬全程得意洋洋,没有谦虚反倒越吹越上过隐,并说脚下十六层的房子只是试验品,张镇有更高更大的。
次日,三方开大会时张扬黄图也在开小会,同盟桑国陈国三方代表在讨论国家大事,张扬黄图等人在讨论钱包大事,被通知到长老院报告时张扬一头雾水,到了之后才知道是长老院想让他少收点钱,建筑队的工钱己经高到让长老院心头滴血了。
三方会议还没淡出成果,长老们倒是从张扬身上刮下了一层油,原本该支付给建筑队八百多万直接变成了六百万,差点没把张扬黄图两人气死,他们作为建筑队最大的两个股份少收的部分基本都是他们的,气不过的两人领钱离场后直接带人跑了,第二天,张海让人去找张扬来参会才知道那小子昨天下午就离开铜城了,跑是跑不掉的,三天后,张扬他们又回来了,不过是被押回来的。
张海看着二个孙子一个外孙没好气道:“很好玩?吕梁你怎么也陪他们疯?”
张扬、张疯、黄图能低头不说话,被点名的吕梁却躲不开了,只能呐呐道:“长老,我的任务是保护张参谋的安全,至于去哪他说了算。”
张海也不为难吕梁,淡淡说道:“你都成家了就别和他们疯了,你现在带那帮小兔崽子回张镇,这几个家伙过段时间我会送回去。”
吕梁强忍欢喜木着脸应诺转头便走,他的确不喜欢到逛,不是任务在身的话吕梁都不愿意离开张镇。
“吕梁,王昭和迎风得留下,让他们过这里来。”
“知道了。”笑容刚上脸的吕梁回应张扬时却点露馅了,还好他的反应快没有完全回过头。
会议室内唇枪舌剑,斤斤计较,讨论的过程和菜市场内买菜差不多了,一方出价一方还价,一方觉得贵一方觉得便宜了,被抓来旁听受罪的张扬没忘拉上二个伴一起遭罪,为什么是二个不是三个那是因为他拉不动张癫,张癫那家伙现在的武力值已经能和吕梁打得有声有色了。张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数数人头望望地板,想尽办法打发时间,黄图听得津津有味方当看戏,王昭听得最认真,初来乍到的他不愿错过了解情况的机会,场内的任何事情,那怕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国与国的事务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的事,会议进行了十天,三方决定暂停休息,为了向国内通报相关信息康陈两国的护卫队差不多被全部派了回去,同盟允许双方人员使用驿站并派出护送人员。
谈判变得又臭又长是因为三方的诉求变了,康陈只字不提原本的意图,他们现在想得到同盟的技术,并列出了十一种,水泥和蒸汽机赫然在列,剩余的多为制造方面,如车辆、兵器、炼钢法、以及建筑工艺。康陈双方既然敢开口,同盟这边也不客气,开出的价离谱到了极点,不是天文数字就是出让土地,瞎扯了十天唯一达成共识的也就是治治水患,三方决定在巡江上共筑水坝。
巡江起于陈国中部,流经同盟绕道康国向车入海,全长近万里,巡江同时也是三方界河,同盟西北部分地区便是以河划分边境,康国和同盟就更不用说了有近千里以巡江为界,临沧港便是位于两国界河之上,三方达成共识是因为巡江实在是让人太头疼了,与其隔三差五镇灾,荒废无数良田,不如现在下决心治理一番,这事单方肯定做不成也不敢做,因为会引来猜忌甚至战争,简单来说就是鬼知道你想干嘛呀!是想断我水源?还是想蓄水好淹死我?
治水的共识达成。这让张扬百思不得其解,黄图王昭也是一脸懵,三人的认知中都觉得三方没什么好处,同盟一方因地势高就算控制住了水患也多不出多少良田,反倒是头上多了把刀,谁也不知道陈国会不会发神经放水把下游淹了。陈国方面从中得到的也不多,现实点的也就是和同盟交界段多了点耕地而已,最大的好处是掌控了上游的水源,但变成了最大的隐患,一旦出错罪责全担。康国方面能得的好处也不多,一是没了天险,二是会引来巡江沿岸领主的不满,大坝上游的会骂街,大坝下游的会提心吊胆,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主意。不懂就问,张扬没脸没皮不觉得丢人,面对三个后辈的提问张海只说了二个字:“信任”。
黄图听到回答时脸一直抽死也不信,张扬直瞪张海像是在说爷爷我不是三岁小娃儿了,王昭心肝直颤,如果张海说得是真的“信任”两字的代价真就大上天了,治水说着简单,做起来得个十年八载,更别说治理一条万里长河了,要俢多少坝?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怎么算也算不清。
张海见三人都不信又补了一句:“共识而已,又没说什么时候修,怎么修。”
张海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接把三人搞蒙了,他走开时张扬三人如同被雷劈过呆呆不动了,全都没缓过神来。
“张扬,我们要去山后打猎,你们要不要一起?”康泽、萧鼎等人负弓经过广场看看了张扬几人便问道。
张扬闻声看了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着:“世叔,你们去库房把长弓换换,换把短的,要不换弩也行,记得让手下带上开山刀,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康泽、萧鼎等人闻言惊醒苦笑,他们没考虑地形和环境,习惯性的带上了趁手的装备,全然没注意到这里没有猎场,只有深山老林。
黄图以为康泽、萧鼎等人会放弃时,却看到他们更加兴奋了,一帮四五十岁的老头嘻嘻哈哈去换装备了。
王昭担忧道:“要不要派人跟过去,万一出事了不好交代。”
张扬听见了却当作没听见。黄图则反问道:“跟过去干嘛?就算出事了也是他们内部的问题,我们有什么好交的?”
“王昭,在这没什么多好担心的,你得收收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