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公爵府烟火未散,原本金碧辉煌此时残垣断壁,空气中夹杂的焦臭味和眼前的惨状让一众关宁军将领皱眉不已,纷纷接头议论。
康庄忍着刺鼻味道,看向身侧悲伤不现反而面带笑意的人,带着不悦道:“康诚,我想知道死了多少人,有没有活口。”
康诚拄着拐杖淡淡道:“没死人,死的不过是些畜牲。活着的还有不少,我没那么冷血。”
身侧众人言拉开距离,他们不想参与皇族事务,场中康庄一脸怒气,康诚视之不见继续说:“这事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带着关宁军突然出现,要不是你们让城中的人感觉没胜算,他们就不会乱起来,府城的人也不会跑,我不过是借势罢了。”
康庄指着废墟沉声:“我在问这里还剩多少人!”
康诚的手下闻言骚动想上前护主,却被关宁军拦住,两方人马顿时分立开来,不少人已按刀待令。
康诚回望一眼喝道:“苏炳!你他娘的少给我添乱,你们也一样!都给我滚远点。”
气氛缓和,康庄也把护卫赶远,见康诚坐下,他也随之坐下,直面壁残垣。
见康庄一脸坦然不像作戏,康诚失笑:“王爷,这样很丢身份,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康庄:“这算什么,在平镇我常下田种地,往前推就更不用说了,同盟那帮蛮子可不管你是谁,不顺眼先揍了再说。”
康诚情色一默:“我十七那年脚就断了,在边境断的,现在已经过去十九年了。五年前,我那兄长老死了,我侄子纳了三个府城女人,并在他们的支持下扩大卫队。”
“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可没办法。我兄长那脉还剩十一个,你回去时全带走,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都去族地生活。”
康诚思考片刻:“可以,这事我能保证。那你呢,打算去哪?别否认,别人看不出不代表我不行。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平镇帮我看看,我有点脱不开身。”
康诚失笑:“过段时间行不?我的气还没出完,我想再气气北面的人,寻仇不好玩,被人寻仇应该不错。”
康庄闻言脸一黑,盯着康诚看了许久,随后咬牙道:“二八,你二我八,我会把事情淡化,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
康诚摇头:“不用了,我想到处走走,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我那几个下属会协助,钱直接给他们就行。”
狂风已过浪未绝,清算开始了,北凌地界不管是大城小镇都有人因此而死,连带人员数千,没收资产无数。
数天后,北凌城,康庄的临时住所内张氏兄弟与黄家虎三人当众抢劫,他们当着康庄、康诚、熊磊的面往自己口袋里塞金条。康诚一脸懵,实在是不敢想象同盟高层会这么不要脸,这么彪悍。熊磊脸皮直抽抽,他先是被气到了,然后被气笑了,最后咬牙憋笑。康庄则全程木着脸,说也不是拦也不是,因为知道说不赢拦不住,待三人挑足选够,他才让熊磊把财物转移。
熊磊离去,大厅内五人大眼瞪小眼。康庄没好气:“你们三个怎么跑这来了?”
张山哈哈道:“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来给你撑撑腰,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不过得付钱。”
一直旁观的康诚忍不住笑了,笑后,他自我介绍,还自嘲腿不方便。这才让三个以为康诚在摆谱的人换了态度,张山主动掀开袖子说自己的手也废了,并与他聊了起来。几人闲聊正欢时,熊磊一手一个酒桶走了进来。
康诚向张峰举杯时问道:“张城主,你们这么跑出来就不担心城中出事?”
张峰:“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巴不得出事,回去时正好有人揍,我们的规矩和你们这不一样。”
“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己,长得人模人样的还有钱怎么还不找个婆娘?难道不行?”
康诚无语了。康庄连咳几声顺气后,说起了北凌发生的事,着重点说了这几年的事,他知道的内情不多,但不妨碍他瞎编。听到康庄说康诚忍辱负重时,张峰用肘顶了下身侧听得津津有味的正主,正主只是笑而不谈。
“王爷!门外有人求见,来人自称同盟将军。”
见亲卫红着眼走进来时,康庄踢了张山一脚,他知道这是三人的杰作,这也是他们能闯进来的原因。
康庄看向张山问道:“不止你们三个?”
张山耸肩:“我又没说过只有三个,一起北上的有差不多二千人,连我们在内有七个将军,统领有三个。”
康庄被气到了,刚才他还在为三人的境遇报不平,现在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任谁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高级别军事人员沿路参观城防。
康庄无力挥手道:“请他们进来,顺便让厨房多准备点吃食酒水。”
人一多就起哄,齐聚大厅内的同盟人得知北凌事件,都一股脑出谋划策怂恿率军北上攻打府城南镇,说是要帮他们出气,就连熊磊都被动员了,康诚全程乐乐呵呵事不关己,康庄被闹得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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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部,张镇。
从赢洲返回的陆虎在神医区小码头刚下船,便看到岸边“古董大排档”中坐了一大堆人,没到饭点就聚了这么多人,这引起了他兴趣。陆虎轻车熟路的从后门钻了进去,后厨忙碌的人见这大块头很熟练的移位置让道,似乎和他很熟。
正洗菜的小姑娘,见一巨大阴影突然出现身前,便着抬头瞄了一眼,有点不耐烦小脸上立即顿上笑:“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有没有带好吃的?”
陆虎把想站起来搜身的妹妹按了下去,气差:“我不是去玩,没时间买东西。店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我好像看到黄教头了。”
小姑娘嘟嘴不岔道:“不止教头,统领、吕大哥、张大哥、黄大哥也到了,他们几天前回来了,还带回到了一个小白脸。”
陆虎哈哈一笑把妹妹的头发揉乱:“这下我有时间带你们去玩了,你先做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厅内,六十人坐得零零散散一点组织性也没有,三二熟人就凑一桌,直接把能容纳三百人同时就餐的场点给占完了。
小舞台上,吕梁大声道:“现在进行投票!同意张扬暂任镇长的人举手!”
唰~在场人员虽然坐得稀稀拉拉,却几乎同时举起了手。
吕梁举手压了压继说道:“反对的人,现在请举手!”
全场静悄悄,只有一只胖手举了起来,其主人见势不妙又飞快收了回来。
吕梁飞快瞄了眼坐在前排的张扬,忍笑道:“五十九人赞同,一人反对,从明天起各位有事就直找新镇长就行,张统领会恢复正职继续负责城防,现在请新镇长上来给大家说二句。”
一直扣着张扬,不让他跑的黄单辛庄闻言松开了手。张扬站起身先活动生痛的手腕,便一脸哭丧走向小台,走近吕梁时坏笑一闪而逝,抬脚就踹了过去,不料吕梁早有准备,侧身一闪随后用脚一拌。
哄笑中,张扬若无其事站起,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瞪了一眼吕梁,便面向众人气道:“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做为长辈就不能体谅下我?瞧瞧这半年我都瘦成棍了,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休息?”
“哎,各位叔叔伯伯不瞒你们,不是我不想做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前段时间我又犯病了,昨天还偷偷去了趟医科院,那帮老头说需要多休息。这事我本不想说出来,没成想你们整了这一出。”
台下人员从暗笑变成你看我瞅,都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是否有这回事,就连张岭也犯迷糊了,因为昨晚张扬的确去了医科院,暗中保护的人回报时告知过。
嘈杂渐起,参会的黄图强忍爆笑的冲动,吕梁面对询问一脸茫然,回程路上张扬的确发过二次脾气,还是怒不可遏那种,有次要不是被张疯张癫死死制住,他都要拿刀砍人了。
吵杂声越来越大,张岭只能出面压制,并宣布今天的事不能外传,所有人事安排旧照不任改动。散场时,张岭拉住黄单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老黄,那小子该不会是在耍我们?”
黄单嬉笑道:“没办法,我们没办法证明,被耍也只能认了,他这次玩得够狠的,连皮面都不要了。”
张岭抚头苦笑:“现在怎么办?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能一天到晚耗在城里,城中得有能服众的人管事才行。”
黄单知道张岭的难处,却只能暗中帮忙,他和镇上所有外姓人都不能坐在主事人的位置上,也不敢坐,因为一旦坐下会引起太多事端,张镇必须姓张。
黄单拽着胡子思索片刻:“要不这样,让张岬回来,你连带负责外围事务,镇上的日常事务交给黄图他们负责,我就不信那小子能闲得住。”
张岭眼睛一亮大笑道:“就这么干,你来想办法支开他身边的人,最好把要解决的事都闹到他眼前。”
两人越聊越来劲,各种各样的坏主要喷涌而出拦都拦不住,直到自己都感觉过分了才止住话头。
次日清纯,张扬带着一票人准备渔具打算去钓鱼时,有人上门找黄图了。黄图刚走不久,张凤出现了,并指名道姓说要张疯张癫回村里帮忙清理东西。面对突发情况几人也不在意,各自忙去了,张扬依旧去钓鱼,不过身边的伴少了只有一个小胖子跟在身边,这一大一小还因谁来提桶吵个不停。
黄图郁闷了,找上门的是他堂兄,要处理的事务与张镇有关,从材料、运输、成本、利润、核算、支付、一大堆事务摆到了眼前。
张氏兄弟还好,真就是回村中的暂住地当苦力,并兼职做保姆带着两个扬声器到处逛荡。
夜幕渐临,张扬扲着桶鱼,带着左手鸡右手猪腿的小胖子,回到了他忠诚的88号,结果小楼内空无一人,纳闷的之下,两人直接带货上吕梁家蹭饭去了。
天已无光,张扬把童胖送回了家,转头便跑去邻居家想找他们打牌,刚一进门就看到陆象守在油灯旁埋头统计数据。
张扬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没见人便问道:“陆哥,他们上那鬼混去了,怎么都不见人?”
陆象打着哈欠说道:“刚到了一批货,他们都去帮忙清点了,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煮的。”
张扬笑说吃过了不用麻烦,又聊了几句便灰溜溜走了。
入夜后,城镇未曾消停,沿街住户星火点点照亮了街道,张扬走在于其中听着不断响起的语声,看着依旧有人穿行的街道,突然感觉自己好孤单。
“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带队巡逻的吕梁,看到站在街角的张扬惊奇问道。
张扬于微弱的火光中白瞪眼:“怎么着?晚上不许出来闲逛呀?”
吕梁乐了:“呦呦,不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这么小肚鸡肠干嘛?生气又不能当饭吃,还净放屁。”
张扬失笑:“好的不学,记这些有什么用,你们什么时候下班?我请客要不要去喝点?”
小队成员齐齐看向吕梁静待发话,他们这一队不属当班序列,没有固定时间一切以领队作息为标。
吕梁无奈道:“收工,收工,张首富难得请客,等会你们都给我多吃点。”
主城渐静,沿河街坊依旧热闹非凡,宵夜摊、棋牌室、台球室,小吃点、衣饰摊沿街分布。
张扬走在人流中突然来了句:“这些小摊贩交税了没有?”
吕梁见鬼似的看向他,神情别扭道:“没有,你叔说不用管,说这样看起来会热闹点,再说他们也赚不到多少。”
张扬摇头道:“这段时间不在镇上,我都不知道入夜后这里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规矩,放任不管只会出现更多问题。”
吕梁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加思考便反问道:“他们只是想多赚点钱能出什么事?很多人我都认识,他们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来这守着容易吗?”
张扬听出了语气中的不悦,也不想因此事争论,便叉开话头商量吃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