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到底想干嘛？”
    聂桑窈不理解，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聂槐序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她眯着眼睛，满脸都是不相信三个字。
    那小子能主动给她背锅？
    该不会是为了取得她爹他们的信任故意这么说的吧？
    聂桑窈合理怀疑他是打算先利用这套说辞，把寨主之位糊弄到手，然后……
    阻止她去祖地？把她熬死？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
    可是这个计划有很大的漏洞。
    因为根据她阿爹等人目前表露的态度来说，他们肯定是要想办法送她去祖地的。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阻止的了他们这么多人？
    突然，她眸光一闪，很快否定了这种说法。
    不，不对。
    不是他一个人要阻止她去祖地。
    还有那一群太上长老们。他们同样会阻止她。
    所以，他是要利用太上长老们来对付她吗？
    不知道怎么的，聂桑窈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聂槐序在这三年里的种种做法，以及之前在她面前时的表现，又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坏了。
    说实在的，聂槐序这三年里说是和她作对，但是实质性的伤害和影响几乎没有。顶多是在长老面前表现积极，拿到了点小权，又笼络了一批弟子而已。
    再之后也就是和聂什雅他们打打架，当面挑衅挑衅她……
    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
    嘶，不对。
    聂桑窈又想起来尘奴之前和她说的，以及之前那件事。
    如果这两件事是他做的，那么他的一系列行为就是居心不良了。
    想到这儿，她垂下的眸子布满了寒霜，现在她没有精力去调查那两件事，她希望最好不是他干的。
    否则，她一定剁了聂槐序那小王八蛋！
    这些思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无心皱眉问道：“聂叔他们怎么说？”
    聂蕊听到他的疑问，一摊手，无辜道：
    “寨主和师父他们似乎是知道原因的，但是什么也没说，只让我们放心。”
    “我们去问聂槐序，他也不告诉我们，只说如果窈窈想知道，窈窈需要亲自去问他。”
    天女蕊想了想，语气犹疑：“不是说你们之前和他关系很好吗？不会是他突然念起旧情了吧？”
    之前她看聂槐序的表现，话里话外的似乎对聂桑窈还有点……额，关心？
    聂蕊没说话，但是她身后的聂什雅却是突然发出一声冷哼，明嘲暗讽道：“呵，旧情？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恐怕还不如一招刀法要紧。”
    提起聂槐序，聂什雅的情绪一向比较激烈，对他几乎没几句好话，眉宇间也总是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比聂桑窈这个“受害者”还要讨厌他几分。
    聂风竹缓缓叹了口气，“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但是他们分析着聂槐序的这个做法其实是利弊五五开。
    利处显而易见，他得到了寨主等人的支持，名正言顺的被预定成了下一任准寨主。
    弊处在于聂桑窈很有可能因此痊愈，恢复成巅峰状态，然后造他的反。
    毕竟聂桑窈反不了她爹，但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反了他这个相对要年轻不少的堂弟还是轻轻松松的。
    考虑到种种因素后，他们最后得出了聂槐序做出这一系列行为的三种原因。
    第一种，聂槐序那小子突然想起之前的情谊，不忍心聂桑窈就此香消玉殒，英年早逝，所以打算帮她。
    第二种，他就是想把寨主之位先骗到手，之后可能还有其他打算。
    第三种，他被鬼附身了，一切行为与聂槐序本人无关。
    而综合看来，他们认为第二种和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
    这一点，他们和聂桑窈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小子不可能憋好屁！
    哒、哒、哒。
    三道不徐不疾的轻叩拉回了他们的思绪。
    只见聂桑窈抬头，眸光意味不明的定定望向聂什雅七人，语气慢悠悠的：“聂槐序是怎么想的先放一放，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想的？”
    “知情不报，和他们一起瞒着我——或者，你们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压迫感悄无声息的笼罩着七人，令他们忍不住呼吸一滞。
    完蛋，她生气了！
    聂则粼急忙摆手否认：“不是！我们也是才知道不久的！你相信我们！我们和他们真不是一伙儿的！”
    “不久？”她咬着这两个字，“所以，是那天在离开我书房门口之后，就知道喽？”
    她早该想到的，聂什雅算到了那个结果，怎么可能就以为是算错了而不追究呢？怎么可能没有看出试题的问题呢？
    学习果然废脑子啊，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些。
    聂桑窈勾着自嘲的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不等他们开口解释，她又突然笑出声，状似由衷的赞叹道：“演戏演的挺逼真啊！我武比上台之前你们还拦了拦……”
    逼真的让她以为，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还怕他们知道长辈们属意聂槐序之后，气的要去找他们理论呢……还想着回头好好和他们解释一下呢……
    没想到，被蒙在鼓里的竟然是她。
    听着她这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聂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们并不知道你和他会有比试，而且还被安排在了第一局，只以为他们会找其他信得过弟子让你慢慢下场。”
    他们以为，最起码不会让聂槐序来直接摧毁她的骄傲。
    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即将赢得比试时，看到台上寨主等人的态度后主动放弃……
    这和让她低头认输有什么分别？
    聂桑窈改轻笑为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你们不还是没有和我说吗？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这个决定是为我好？是不是觉得对于你们的用心良苦，我应该全盘接受，还应该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聂什雅等人喉咙一紧，齐齐哽住，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出来。
    因为她说的没错。
    他们都以为，这是为了她好，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优解。
    他们明知道她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她抬起了头，明明是在笑的温柔，可就是让人感觉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所以，这就是你们替我做下决定的理由吗！”
    这个你们，不止是聂什雅七人。
    而到了最后几个字时，聂桑窈猛然拔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要把所有的无力与不甘一同宣泄出来！
    为了她好，就可以无视她所有的努力与心愿吗？
    为了她好，就可以擅自的替她做出决定吗？
    为了她好，所以连选择和知情的机会都不给她吗？
    曾经她自诩说一不二，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她是有多无能啊，需要别人替她承担责任？需要替她处心积虑的谋划？
    就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一场蝼蚁的自娱自乐！
    气急攻心的，她偏头呕出一大口血，上半身也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窈窈！”
    “桑窈！”
    众人一惊，急忙上前想查看她的情况。
    “走开！”
    她一怒之下，竟然动用内力将众人震开了，连带着无心等人都被内力推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她因为动用内力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华锦皱了皱眉头，顿时怒喝道：“聂桑窈，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说着，她再次上前，伸手去拉聂桑窈的手腕，打算给她探脉。
    在心脉刺疼的刺激下，聂桑窈的脑子倒是清醒了些，明白这次是她没控制好情绪，迁怒了。
    于是她这次没用内力，轻轻拂开她的手臂，缓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抱歉，迁怒你们了。”
    “但是，你们先走吧。我想自己静静。”
    聂什雅蹙眉，还想再说些什么，“窈窈……”
    刚唤出口，便被她骤然冷下的声音打断了：“走。”
    听到这句冷然至极的话，聂什雅愣了愣。
    好像，印象中她从来没听到过她对他们这么冷漠的说过话。
    同时，聂什雅也明白，现在的聂桑窈恐怕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们任何人——她需要时间自己劝服自己，然后接受他们的安排。
    她的愤怒或许并不完全是针对他们的……
    聂什雅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她只是缓缓垂下眼眸，机械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率先转身，慢慢走出了房门。
    一二三四五六目光隐含担忧，但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聂桑窈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华锦……你们也先出去吧，我没事。”
    “只是想……休息休息。”
    无心凝视着她半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需要我……们的时候记得喊一声。”
    只要你说，我，我们，便都在的。
    她睁开眼，轻声道：“好。”
    他们没再过多叮嘱，怀揣着担忧，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又帮她带上了房门。
    砰。
    一声微小的关门声后，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
    良久，继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后，轻到至极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很快，脚步声停止，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窗户大开着，床榻之上的人影也消失不见。